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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原][长][JX相关]黄昏:伊甸终结(5.30更新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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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22 22:28: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黑白之间

这是头一次,格兰芬多铁三角一开学就连续熬夜。他们坐在灯火通明的塔楼里,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当然也确实“粪土”了当年四巨头。
在解决完历史问题后,他们把目光转向了当下——伏地魔在白天向国际巫师联合会发去声明,表示“愿意为改革英国魔法部,建立一个有秩序的、令人信服与憧憬的英国政府,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和知识。”
“改革魔法部?有秩序的,令人信服和崇敬的?”哈利嗤之以鼻,“就是砍头和杀人吧?这种话有人信吗?”
“我也是这么说来着,但是麦格教授说——”罗恩挠着头想了想,然后转向赫敏,“你来解释。”
赫敏向着空气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作为一份外交声明,它的重点在于‘英国’二字。至于伏地魔用什么办法改组成什么样的魔法部,国际巫师联合会根本不关心——说到底,这只是一国内务。”
“可是,看看他十七年前做了什么!看看他一贯的纯血主张和巫师至上的论调!”哈利说,“他不会乖乖遵守保密协定的,他最终会把手伸向麻格世界。我是说,保密协定里应该有禁止猎杀麻格的••••••”
然而赫敏悲哀地摇了摇头:“不,它没有。保密协定只是规定了各国魔法部有负责巫师界不被麻格发现的责任,并没有规定对麻格要施以人道主义的保护。实际上,在缔约的十七世纪,猎巫运动正值高潮,巫师惨遭猎杀几近灭族,怎么可能还在协定里讨论麻格的利益的?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国际巫师联合会对麻格仍不友好。当年通缉格林德沃的原因是他的黑魔法实验和对东欧反对势力的残酷镇压。纽伦堡大审判没有一个字提到他对麻格的所作所为!而且,很多人认为,巫师的文化也受到了麻格的侵袭。圣诞舞会取代了金苹果舞会,复活节成为了霍格沃茨的法定假日,火车、公交汽车这样的麻格用品也在魔法界流行开来。而这些都归咎于像我这样的来自麻格界的巫师。这就是国际巫师联合会的主流言论:麻格不但通过上千年的宗教迫害限制巫师的数量,还在文化上一点一点地侵蚀巫师。他们至今仍对凤凰社的求援置之不理,这就是明证!”
“赫敏,都叫你不要把话说死了。”罗恩看着哈利沉下去的表情,连忙说,“不过好消息是,布斯巴顿今天白天也发表声明,支持凤凰社和霍格沃茨,反对黑魔法和血统论。我们也并非孤立无援。”
罗恩一边说,一边给赫敏使眼色,赫敏也连忙补充道:“是的。我相信,时间久了,伏地魔的野心和恶行暴露后,自然会有有识之士看出他的本来面目。况且,谁能保证他的下一个目标不是法国、德国、保加利亚——”
赫敏还在喋喋不休的列举,休息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接着涌进来一阵说笑和低低的抱怨。铁三角忙站起身来——原来是刚在有求必应屋抛完头颅洒完热血的高年级D.A.成员就勾肩搭背地进来了。
“嗨,哈利。设备真酷!”西莫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迪安一屁股坐在他们旁边。他看上特别的衣衫不整,但却精神抖擞:“你们今天错过了一出好戏。”
众人兴致勃勃地给铁三角讲起今天发生在有求必应屋的奇闻乐事。刚才略带压抑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细密的雨线落在沉碧的湖心,朦胧的月升起,将稀疏的光芒撒向湖水中的斯莱特林。与格兰芬多休息室仍然气氛热烈不同,这里的煤油灯已经微弱了。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寥落的沙沙的翻书的声音。
绛萼还在看书。
斯莱特林是一个特殊的学院。一年前分院的时候,分院帽就这样告诉她。毕竟,相比于勇气、智慧和忠诚,精明或多或少显得有些无迹可寻:它可以是洞悉世事的灵透,也可以是狡诈诡谲的算计,可以是锋芒毕露的远见卓识,也可以是不露声色的运筹帷幄。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个“亦正亦邪”的词汇。所以当开学第一天,她在其他三院惋惜的目光以及斯莱特林的窃窃私语中从容落座时,她想到的只是,这大概和迷雾一样,只是一个偏于邪魅气质的学院。
然而,当她与德拉科•马尔福熟识后,从他的口中她才明白,这是一个远比迷雾复杂多倍的学院。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据称比城堡的石头还要悠久的姓氏以及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而且这些关系网还在因时因地而不断变化更新。公子小姐们将上流社会沙龙那一套带到了休息室。在老师们看不到的地方,他们热衷于虚情假意的逢迎和绵里藏针的争斗。也许今天坐在一起彬彬有礼地品酒的两位,其实家族里有世仇。也许明天,几个打得面红耳赤的少公子,只不过是奉家族的指令在惟妙惟肖的演戏。
听完德拉科的叙述,再冷眼旁观几天这一出出的活剧,绛萼才猛然醒悟为何分院帽会如此坚定地将她放到斯莱特林——因为她有一双能够望进人心底的眼睛。无论单纯还是奸猾,只要拥有这样一双能在假面舞会中看透所有面具的慧眼,那就足以称得上是最合乎要求的斯莱特林。
夜已深。绛萼手里的《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停在了四巨头分崩离析、斯莱特林离校的那一章。明天再看吧。她想着,将书放到了一边。站起身掸了掸袖子,准备回寝室。
自从去年起,她就越来越习惯晚睡,因为她对她醒着的三个室友有点难以忍受。她们是帕金森、伯斯德和格林格拉斯。某种程度上,她们是胸大无脑的典范。总是不切实际地把自己想象成骄矜的女王,并要求其他人给予相应的礼遇。实际上,斯莱特林很多人都是这样。他们一方面崇敬更强大更美丽的人,一方面也希望自己能够获得强大美丽者所享有的尊崇。在马尔福家族还未衰落的岁月,德拉科•马尔福在休息室众星捧月。而在马尔福家族衰落后,各路野心家就迅速行动起来,纷纷在休息室抢占地盘。
而绛萼,由于她惊人的美貌和隐匿的行踪,因此不在任何势力地图之内。她曾在魁地奇赛场上展现出令人眼花缭乱的飞行术。她也偶尔被德拉科•马尔福邀请,出现在院里的音乐沙龙上,在那里她的表演令人沉醉。而暑假过后,她与黑暗公爵正面交手的传闻流传开来,整个学院就更是充满了对她的猜测——不管怎么说,在这个以“保持神秘”为美德的学院,如果不想当绝对的王者,那么讳莫如深自然最利于得到各方势力的忌惮和尊重。
她收拾东西的时候,似乎惊动了布雷斯•沙比尼。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对他略微点头致意,对方也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接着唤住她,递给她一张装帧精美的请帖——少爷小姐们的音乐沙龙。
“因为德拉科没有返校,所以——”对上绛萼探寻的目光,布雷斯•沙比尼解释得点到即止,“绛小姐还是自带乐器?”

第二天没有早课(选修了古代魔文的赫敏等人除外),所以无论头天晚上是心忧天下,还是努力训练,乃至于看闲书看到深夜,七年级学生都还是人员齐整精神饱满地坐在了魔咒学的课堂上。
雷斯林•布莱克身着考究的黑色长袍出现,他洁白的衬衣上还打着领结。这身派头让哈利莫名想起了格里莫广场12号那“生而高贵”的家谱,以及吉德罗•洛哈特。
雷斯林并没有花时间在自我介绍上,而是一上来就直入主题:“魔咒学是一门关于元素变化与控制的科学。其历史可追溯于梅林诞生之前约一千年。当时,古希腊的哲学家试图超越神话,用物质来解释世界的成因,探寻宇宙的根源。他们首开自然哲学的先河,提出了元素说,由此奠定了两个以研究元素为主要内容的魔法分支——魔咒学和炼金术。
“许多人认为魔咒学是最省事的学科。那是因为相比于其他同样古老的魔法分支而言,魔咒学最少繁文冗节。它不需要繁复的仪式或者精密的仪器,只需要你强大的魔力、正确的咒语,以及趁手的魔杖。也正是因为这种特性,使得魔咒学成为最实用的魔法学科,传承延续并不断深化,其分支融合进变形术、黑魔法防御术、草药学和魔药学等各个学科。
“所以,千万不要以为这是一门简单易懂的学科。这世界有多广,魔咒学的领域就有多广,因这世界一切元素都是魔咒学的范畴。”
接着,他们从火开始,从“火焰熊熊”到“烈焰焚身”,从火龙到火魔,再到巨大的火流星。这是一堂前所未有的理论重于实践的魔咒课,而即使听懂了复杂的这些原理,要正确地施展这些咒语依然困难重重。一边念着拗口的咒语,一边要依样画瓢地挥动魔杖,还要引导着体内的魔力在最精准的时刻恰到好处地沿着魔杖流泻而出——这完全是一心三用。不恰当地使用魔力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损耗,让他们一个个从身体到大脑都筋疲力尽。
“仿佛经过了五个小时的麻格战斗训练外加听了一场魔药课。”罗恩哀叹道。
雷斯林给他们布置的课下作业是每晚一百次魔杖基本动作和一百次咒语吟唱,在听到罗恩的抱怨声后,他又加上了一篇关于火焰魔法嬗变与革新的论文。其他学院的学生向罗恩头像或怨念或仇恨的眼神,哈利无奈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这是为了你好,韦斯莱先生。”雷斯林大笑道,“你的祖父在你这样年纪的时候,可已经是格兰芬多数一数二的决斗高手了。为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恐怕要更加努力。”
他一挥魔杖,打开教室门,说了一声“下课”。接着,在众人混合着惊诧和哀怨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地离开。
于是当天中午,雷斯林在学生中的形象从富家大龄贵公子一跃而升成为历经沧桑的帅大叔。这万人迷的架势••••••果然和吉德罗•洛哈特异曲同工。
哈利坐在格兰芬多的桌子边,听着周围的女生们在兴奋的花痴言论,一边抬头看向人数寥寥的教师席。贝露安蒂就坐在那里,平静地吃着自己的午餐。在新来的老师中,只有她每天饭点都准时出现在大礼堂,这让她或多或少显得有点与众不同。而就算是以前的老师,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到齐。麦格教授忙于凤凰社事务,斯内普大概依然扮演着一个高难度的间谍角色,特里劳尼本就不屑于凡尘俗务,而费伦泽自然也不可能出现。
这时,平斯夫人和费伦泽一前一后小跑进入大厅,引发众人注目。他们俩同时凑到弗立维教授(他现在是副院长)耳旁窃窃私语,接着弗立维马上对斯普劳特使了一个眼神。两位院长跟着两个校工心急火燎地离开大厅。
“发生什么事了?”凝和惊奇道。
众人皆是一脸的茫然。赫奇帕奇桌子旁,厄尼•麦克米兰当仁不让地站起身追着教授而去,赫敏愣了一下,于是也立刻放下盘子,跟了过去。
“也许是皮皮鬼又拔掉了五楼厕所的龙头,水漫了图书馆吧?”罗恩嘟嘟囔囔地说,“没事儿,不用在意。”
贝露安蒂依然在心无旁骛地进餐,仿佛没有注意到大厅里发生的小小骚乱。

从某种意义上说,贝露安蒂•波特的身上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矛盾:一个信仰基督的女巫,一个孤儿院出身的纯血,一个教授黑魔法防御术的不折不扣的白巫师。
很少有白巫师愿意并且胜任黑魔法防御术的教学——因为他们对黑魔法从不涉猎毫无了解。大多数著名的白巫师对黑与白之间的这条界线视若洪水猛兽。他们从不接近这条线,更遑论越过一个脚趾头。贝露安蒂大概是一个例外。不过既然她能够超越上帝和异端之间的天然鸿沟,那么她超脱于黑、白的对立,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们须要懂得,只要是用于善行,那么学习和使用黑魔法,就并非不可饶恕之罪。”此时,贝露安蒂站在七年级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室的门口。这间教室被改造成了麻格教堂的模样,从彩窗透漏进来的光线照亮了正中央的基督像。她抬头凝望神像。背后的披风被风吹起如同展开的羽翼,就像是天使的翅膀。
——仿佛上帝座下的天使,降临在古老的霍格沃茨。
贝露安蒂一步一步走到教室前面,转过身来。她的表情宁静而安详,带着隐隐约约的凛然不可侵犯。神圣的气场让刚才还在为这间教室不同寻常的装饰风格而议论纷纷的学生立刻安静下来。
“但是,你们还须懂得,黑魔法不全然是中性的工具。它的邪恶在于它本身充满了形形色色的诱惑。
“你们中有人看过厄里斯之镜,充满诱惑的魔境。那么你们就应该懂得,如何面对黑魔法。
“只有那些不为了自己而得到它的人,才可以真正掌握它。而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他们都沦为了它的奴仆。
“将所有死亡的变成生命,将所有杀戮的变成救赎。这,就是你们要学习的黑魔法。
“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这,就是你们要抵抗的黑魔法。
“比如说,饥渴的血族。”
吸血鬼,他们是黑巫师天然的同盟,与此同时也是他们必然会面对的敌人。哈利并没有忘记六月份的时候进攻霍格沃茨的血族。当时他无法想象,是什么样可怕的恶魔,能够逼迫一个女孩不惜靠自毁来对抗。
对付血族的方法有很多,最基本的是近代发明的十字穿心咒。只需要极少的魔力且效果拔群,美中不足的是你的魔杖得找准对方的心脏。火焰和阳光是血族的天敌,这样的魔法对他们也有威慑力。但是最好的选择,却是属于治疗术的光线魔法。据说,这是赫尔加•赫奇帕奇擅长的领域,当年逃离教廷控制的人,就是靠着它才活过血族出没的山林,到达霍格沃茨。这种魔法经过数代的优化,已经成为圣芒戈治疗师的必修咒语了。但是显然,他们中除了蕙馥和文琦,并没有人之前接触过治疗术——于是这意味着又是一番勤学苦练。

“梅林啊,累死了!”吃完饭,罗恩把自己摔进了休息室柔软的沙发里,“治疗术、纵火术、无声咒,还有马尔福和布莱克的论文!真想从此长眠不复醒。”
哈利笑着坐在边上:“给你一个加隆,正面的话就是有求必应屋练习咒语,反面的话就去图书馆写论文。”
“谢谢了。”罗恩咧嘴道,“如果我需要我会用D.A.金币的。我当然是去有求必应屋。论文嘛,果然还是要靠赫敏。对了,赫敏呢?”
哈利看着自己的好朋友伸长了脖子到处张望,哑然失笑:“你吃晚饭的时候打盹儿打的是有多投入?她去协助调查失窃了。好像是丢了一本书和一个柜子,大概是皮皮鬼又玩新花样了吧。”
“果不其然。”罗恩拿起沙发上的靠枕捂住自己的脸:“让我再睡半个小时。”
“那你随意。我先去有求必应屋看看。待会儿还要去找波特教授,晚上回来再聊。”
“好。”罗恩瓮声瓮气地回答,“祝你成功认祖归宗。”
正值晚饭后不久,有求必应屋人并不多。房间的一边,文琦在指导几个七年级的赫奇帕奇练习光线魔法;在另一头,克里维兄弟正围着金妮在讨论写什么东西;训练场地里,纳威和卢娜蒙上眼睛在练习闪避——纳威手忙脚乱,而卢娜则手舞足蹈。
哈利看了一会儿,准备等会儿也去练练。这时,有人在叫他。
“嗨,哈利。”金妮说。
“嗨,金妮,嗨,科林、丹尼斯。”哈利笑道,“你们在写什么?”
金妮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羊皮纸,上面写着“邓布利多军招募新军”:“我的主意。去年乔治、弗雷德、安吉丽娜他们就毕业了,上学期之后秋、史密斯、凯蒂,也毕业了,我们需要输入新鲜血液。再说我们有了更好的场地和设备,高年级的也可以带低年级学基本的咒语,所以再多些人我们也能搞定。这两天,有些感兴趣的低年级学生不敢找你,缠我们几个老会员可是缠得紧。不过我想在这个通告正式发出之前,还是问问你。”
“可是,”哈利看了看四周,严肃地对金妮说,“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听着,”哈利打断了金妮激动地插话,“你知道的,这毕竟很危险。毕竟这是一个对抗伏地魔的军团,谁知道哪天我们所有人都上伏地魔的黑名单?我们不能让低年级的进来送命,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还没有想好要不要为抵抗伏地魔而赴死!”
“可是当年创建D.A.的时候,我们也都是低年级,而且我们也都做好了要跟伏地魔战斗的准备!”金妮语气激烈,据理力争,“而且这本质上仍然是一个学生军团,而不是只有成年巫师才能加入的凤凰社!看在梅林的份儿上,这世界上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身处危险,所有人都处在危险之中!我看不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为什么不能去教他们学会自我保护。”
“可是有老师••••••”
“可是有的时候,比老师更重要的是信念!”金妮不客气地打断了他,“霍格沃茨有很多老师是中立的,他们不会告诉学生要去对抗伏地魔。麦格教授和斯内普忙着凤凰社的事情呢,他们也没空每天作抗敌宣传。而且还有很多东西是课堂上教不了的,勇气、坚强、智慧,等等等等。有的时候人们就只是需要一个让他们团结起来抵抗黑暗的机会,而D.A.就是那个机会!”
看着金妮坚韧的表情,哈利想到赫敏曾经说过她五岁时就轮流偷哥哥扫帚练飞行的“英勇事迹”,忽然觉得如果他不同意,她也可能搞出一个什么“波特军”之类的玩意儿。于是他压下一阵叹息,点头道:“那就这样行吧。这就全部拜托你了,金妮。”
金妮立刻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然后回头继续和克里维兄弟讨论了。这边纳威和卢娜训练到一个段落,哈利忙上去交接。

出得有求必应屋,天色渐暗。窗外浅蓝色的夜穹倒映在湖水里,仿佛一个下界的天空。日薄西山,晚霞犹灿,而银色的月光悄然从深碧色的禁林里升起。四巨头的霍格沃茨沐浴在日月交替的熹微之中,沉浸于这一片和平。
特劳尼奥•马尔福携夫人在城堡散步,走到八楼,就看到哈利站在巨大的雕花窗子边,看着这日落月初。
“每次看到霍格沃茨的日落,我都会想到斯莱特林的那句名言。”克劳尼奥走上前去,站在哈利的身边,“孩子,‘你可曾见过永不落的太阳?’”
哈利没有说话,安静地等待他的后续。
“神从空虚混沌的黑暗中创造了光。神见光是好的,便将光暗分开。那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能接受光。
“在黑暗的对照下,光才能凸显出它的纯洁无暇。这世界上不存在永远纯洁高尚的人,不存在永远光明磊落的事物,就如同这世界上没有永不落的太阳。”
也许拉文克劳们偏爱谜一样的语言。特劳尼奥点到即止后,哈利想着,他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出现了那个总是神神叨叨习惯性语焉不详的女孩,戴着胡萝卜串成的项链,目光游离。
“如果你想搞懂我具体在说什么,也许你需要好好学习一下魔法史。波特先生,论眼界,你比起你的对手可要差了远了。”哈利咀嚼着特劳尼奥临走时扔下的一段话,心里一阵苦笑——其实不仅仅是眼界,各个方面都差得远吧。但是如果你每学期都要绞尽脑汁学会如何保命,那你也绝对不可能静得下心来潜心学习。
哈利想着,准备拿出活点地图寻找贝露安蒂,却在那一瞬间听到了歌声,和钢琴声。
他抬起头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除了在路过他时露出好奇的表情外,似乎并没有觉察到这如泣如诉的声音。
这满溢悲伤的声音。
这深沉殷切的声音。
怀念着死去的爱情。
Pride can stand a thousand trials
The strong will never fall
But watching stars without you my soul cried
Heaving heart is full of pain
Oh, the aching
Cause, I'm kissing you oh
I'm kissing you
Touch me deep
pure and true
gift to me forever
Cause, I'm kissing you
Oh, I'm kissing you, oh
仿佛悲泣的激流流过平静的湖,浓烈情感喷涌到指尖,却只徘徊在低音——为那无法拯救的无法抵抗的只能哀而能矜的命运。
Where are you now?
Where are you now?
Cause, I'm kissing you
I'm kissing you•••
Oh
失神地循着那音乐,他站在了无人的走廊。
他推开了门。
高突出平地的钢琴台上,那人正在持续弹奏。轻阖的双眸滴出丝丝清泪,与她胸前的十字架一样反射着月光。
Where are you now?
Where are you now?
一遍一遍地呼唤,一遍一遍执着地追问,就像她曾经虔诚地歌唱她的主那样。这歌声就像漫天飘起的大雪,在哈利的心里堆积了厚厚的一层。
Romeo and Juliet,为爱情,为生命。
屋子里彻底暗下来,银白的月光洒满屋子。歌声渐渐消散成一阵余音。生命终将归于黑暗,而爱情将湮灭在光明中。
“我的孩子啊,在你的一生中,被魔鬼所引诱的机会有上亿个,但上帝,一生中却只会看你一次。”
没有人说话,但贝露安蒂的声音却清晰传到他的脑海里。她拿起她的魔杖,魔杖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接着它变成了一柄半人高、镶着血红色宝石的黄金手杖。
“如果你想要选择魔鬼的道路,你可以在任何一个岔路口选择跟随他的背影。但你如果想要追随上帝的足迹,就只能将这条漫长的路行走到底。”
她松开手里的手杖,任它漂浮到了哈利的面前。
Gryffin d’or, golden Griffin.
You are the true Gryddind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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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木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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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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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28 23:41:23 | 显示全部楼层

回 蕉下竹 的帖子

蕉下竹:
文琦真是安静的少年·····她就没说一句话·······
.......
少年← ←
话说这个看上去比原作完善但是突然出现的东西太多了我比较笨还没转过来……OTL
其实我比较喜欢弃坑的那个开头……老邓一开始就挂了还是挺有感的(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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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玄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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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遗

 楼主| 发表于 2014-3-30 22:42: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历史的峰峦



   

宾斯和分院帽说四巨头分崩离析的原因是入学标准,但是这明显站不住脚。四巨头自己挑选和教导中意的弟子,这是建校时四巨头之间不约而同的默契。在建校百年之后,斯莱特林为什么忽然干涉起其他三院的入学标准,而其他三巨头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无法容忍这个“本来就无法容忍麻格学生”的朋友?至于斯莱特林认为麻格学生不可靠——要知道,在那个年代,一旦被招入霍格沃茨,无论你是麻格出身还是纯血出身,在教会眼中都是一样的撒旦的仆人。斯莱特林眼中的“不可靠”,到底不可靠在哪里呢?说到底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罢了。
四巨头分崩离析的真正原因是永生。
首先开始追求永生的是拉文克劳。事实上,作为那个时代最杰出的炼金术士,她不追求永生都是不可能的。世界上唯一一位有记录的贤者之石的拥有者是尼克·勒梅,而他正是拉文克劳的学生。然而,如果说拉文克劳关于贤者之石的研究只是“不被赫奇帕奇赞成”,那么斯莱特林关于灵魂的实验就让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同时无法容忍。
首先站出来反对的是善良的赫奇帕奇,因为永生是完全违背自然规律的存在,这与她的信仰相悖。其次是贤明的格兰芬多,他认为这些实验大多残忍且邪恶,泯灭了人类的道德良知。智慧的拉文克劳态度晦暗不明,但她也坦言斯莱林的实验“令人心生畏惧且难以用常识理解”。而斯莱特林呢?前人没有记载他的辩解,只说在激烈的争执过后,年迈的斯莱特林愤而出走,只留下了密室和怪兽,困扰着一代代校长。再之后,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也纷纷离开霍格沃茨,云游四方。直到几百年后,霍格沃茨受到攻击,昔日的朋友再度聚首,然后战死在沙场。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霍格沃茨大动荡和妖精叛乱。
至于这一系列变故的始作俑者——斯莱特林的那个实验,就成为了史书中轻描淡写的一个名词,再没有更进一步的描述。

赫敏整理好手头的书,感到有些头疼。
已经连续三周了,她除了上课和吃饭,几乎都泡在图书馆。她没有时间去参加D.A.。就连和哈利、罗恩,也只有在每天上课和吃饭那点时间聊几句。她埋头于图书馆烟波浩渺的书册中,努力解一个谜,一个上千年的关于永生的谜。然而一谈到斯莱特林的可怕实验,百年来所有的史家都在遮遮掩掩语焉不详。从散佚的历史文献中发现真相这一条路已经堵死了。那接下来呢?赫敏抬头看了看禁书区那一排排令人生畏的黑魔法典籍,不禁用手扶住了额头,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也许从霍格沃茨的藏书里追寻伏地魔的蛛丝马迹这个想法本来就太过天真。相比于隐晦不明但好歹留下记述的历史记述,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更不可能容忍介绍这种黑魔法的书在学校内流传吧。
赫敏把头埋在自己胳膊里,忽然想起斯拉格霍恩对年轻的伏地魔说的那段话:
“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很多东西,在这么多年里已经流散了,很多人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很多人拥有某本书的上半卷却找不到下半卷······每一任斯莱特林的院长都有一个责任,就是尽量保护属于这个学院的东西,是他们免于毁灭和消失——尽管他们受到非议,被公众舆论所打压······”
也许她应该去问斯内普?这真是个好想法——她可无法想象她能和斯内普坐在一起掏心掏肺地讨论学术。或者是斯拉格霍恩?这个大腹便便的教授一出现她脑海里就被排除了——完全是个陌生人。然后,赫敏想到了菲亚尼斯,可是她既不可能现在就回布莱克老宅,也不可能大摇大摆地走进校长办公室——无论他们采取哪一种方案,都一定会被凤凰社察觉,而他们都一致认为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这件事最好先保密。
不行,明天起就先把罗恩抓过来一起找。赫敏在内心愤恨不平地作出决定。哈利跟着波特教授和布莱克教授勤学苦练也就罢了,罗恩天天跟着尼克·勒梅不务正业,这是要干嘛?
她完全忽略了,当初正是她逼着罗恩前去跟尼克·勒梅对弈这个基本事实。

“今天你们要想上课,就下赢我。”两周前,那个不务正业为老不尊的老巫师盘腿端坐在沙滩上,面前摊着棋盘,瞳孔里闪过一丝孩童般促狭的光芒。
于是,赫敏一把抓住心里偷乐着准备翘课回寝室的罗恩,硬生生地把他推到了老巫师前面。罗恩回头瞪了赫敏一眼,收到赫敏一个威胁的眼神作为回礼。格兰芬多著名的棋手吐吐舌头,只能坐到了老巫师对面,说道:“我来。”
白子开局,黑子跟进。
罗恩开局极为顺利。牺牲掉几个卒子,又连吃了对方的一个城堡和一个主教,将白子包围在阵心。
“骑士,E5。”罗恩清晰地下了命令。如同一把刀,将它插入白子的胸膛。
尼克·勒梅脸上看不出表情,淡淡地说道:“骑士,D3。”
本来在中间缩成一团的白子,仿佛伸出双翼的巨龙。白皇后面前的障碍一除,瞬间虎视眈眈地将脸转向黑主教。而在它的背后,正是黑国王。罗恩只能回身自保。只此一步,天翻地覆。
尼克·勒梅在那一刻坐直了身子,所有人为之一震。老巫师那矮小的身躯忽然迸发出强烈而又令人心生战栗的杀气——那是一种置所有生命于不顾的杀气,仿佛从高天下俯瞰世界的神明,一抬手就降下不休不止的洪水。
那一瞬间,哈利忽然想起尼克·勒梅的另一个名字:勒布斯坦,妖精叛乱的煽动者。浩浩荡荡的妖精叛乱啊,在他手下化成白骨的巫师和麻格不计其数——果然,这个老人在属于他的时代,就是那双高天之上的眼睛。
哈利侧过头去看罗恩。他的脸色也变了,变得有些发白。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罗恩一直是他们中最容易紧张的,但是现在他不应该紧张,因为这只不过是在下棋。
“罗恩,这是一局棋,只不过是一局棋而已。”赫敏的声音柔和,低下头去开解罗恩。哈利也把手放到了好友的肩膀上,希望以此来缓解他的紧张。然后,他感受到了罗恩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
红发少年昂起头来露出自信的笑容:“接着来。”
“城堡,B4。”他说。
迪安奇怪地“咦”了一声。老巫师似乎也迟疑了一下,然后他的白皇后掉头直扑黑骑士。
主教上前,拦在皇后与国王之间;卒子互砍,一命换一命,然后都被对方的城堡拿下。到了这里,盘面已经惨烈得无以复加。双方都在全力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毕竟,谁多一子,谁就有可能胜利。
黑子升卒逼宫,白皇后挡住。罗恩立刻拿下白主教。白皇后想要保护国王,却发现她被挡住了——就是在早些时候,呆在B4的按兵不动的城堡。
这一刻,每个人都看明白了,无论皇后吃卒子还是吃城堡,都来不急救国王。
另一位黑骑士上前,将军。
老巫师似乎愣在了当场,但是早在一年级就见识过罗恩本事的哈利和赫敏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来拥抱住他。接着,三院的人也拍手叫好,教室里一片欢腾。
老巫师收起了震惊的表情,问道:“小子,如果刚才我没有拿你的卒子,而是逼你的骑士后退呢?不拿卒子,你就找不到空档逼我的骑士,也就没办法堵我的皇后。”

那就等。”罗恩毫不犹豫地说。“等你拿卒子。如果你想要将军,一定会先扫清障碍。”

如果我也等呢?”老人追问道,“等你先动。慢慢吃你其它棋子,把他们都吃光。”

只要最后能赢。”罗恩毫不犹豫地说,“没关系,你注定了要先将军的。”

两人陷入沉默,接着,尼克·勒梅站了起来,狠狠的拍了拍罗恩的肩膀。

好小伙子!”他大笑道,“有决断力,很勇敢,不光对别人狠心,也对自己狠心!”他停了一下,“五年前我听到过你的一些传闻,据说你下了一盘百年难遇的好棋,那时我就想见见你。”

他看着周围目瞪口呆的小巫师,说道:“不然你们以为我这把年纪还真着急收徒传道?你,韦斯莱,今晚上来找我。现在我们开始吧,拿出你们的坩埚,今天你们要正式开始熬制万灵丹。”


作为魔法史上已知的最接近四巨头时代的巫师,勒布斯坦虽然以炼金术出名,但他并不只是单单继承了拉文克劳的炼金术。实际上,他同时是一位死灵法师、善于战斗魔法的格斗家以及精于战阵推演的军事学家。当年他参与妖精叛乱的时候和森林妖精的黑将军平辈论交,演化出来的诸多战法依旧如教科书般经典。
也许在四巨头里,他唯一没有学到的就是赫奇帕奇的请神和仪式魔法。毕竟,一个发动战争视千万生命如粪土的人,是不太可能有赫奇帕奇那样虔诚而纯洁的信仰的。
女监督生领袖的好处就是可以超越宵禁的限制。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赫敏一边抱着书回塔楼,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一个跟着祖姑母和教父的舅舅学习魔法,一个跟着六百岁的老古董学习战阵推演,还有一个在浩瀚的书海中研读魔法史和黑魔法努力发掘真相——很好很好,真是完美的各司其职因材施教的养成计划。

正在赫敏抱着一摞书行走在漆黑的走廊里,即将迎来睡眠的时候,她最好的朋友却在完全没有停歇的昏迷咒和缴械咒间气喘吁吁左支右撇,显得狼狈不已。
格兰芬多最可怕的时候是在战场上,比如说眼前这个像火一样不知疲倦的雷斯林·布莱克。
“勇敢的将军一样的格兰芬多,他所留下的就是在战场上万死不辞的勇气,和所向披靡的力量。”记得他们刚见面时,雷斯林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波特,拿出你的魔杖。”
于是哈利迎来了人生第一次彻头彻尾失利的格斗。一道道快速发射的爆裂咒和火球就像流星一样劈头盖脸,他刚刚来得及释放一个“盔甲护身”,石化咒就携着呼啸的声音笔直地冲向他的面门。
然后他笔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就是雷斯林·布莱克的教学。没有高阶的咒语,没有复杂的魔法,有的只是千锤百炼中提炼而成的战斗素质。催眠、束缚、障碍、昏迷,这些咒语每一本书都找得到,每一样他都学过,但是它们到了雷斯林的手上,却有了完全不同的效果。
“很多人以为只有依靠强大的黑魔法才能赢得决斗,但是我认为,这些普通咒语才是决斗中的王者。它们简洁、精确,消耗更多魔力。”
“最后一下,波特!”雷斯林大声吼道,魔杖急旋,一股灼热扑向另一头的哈利——一条火龙瞬间成型。
哈利将魔杖大幅度从身前划过,用最后的力气拉出一个组合的障碍咒和冰冻咒,筑起一道坚硬的冰墙。火龙炸裂的一瞬间,他清晰地看到冰墙上裂开的皱纹。但他没有时间退缩,只能直接迎了上去。在火龙冲破冰墙的同一刻,他下意识出冰锥魔咒。碎成屑的冰砾变成冰锥戳向雷斯林的眼球,而火焰已然烧到了他的眉间。
就在燃烧的火焰中,他看到了雷斯林。他好像丝毫不在意近在咫尺的冰锥。映着熊熊火光的灰蓝眼睛看着哈利,里面包含了某种欣慰和宽心。
这双眼睛如此熟悉,里面的情感如此熟悉,让他准备施展护甲咒的魔杖不禁微微一滞。
轰——
最后一刻,哈利的面前竖起了坚硬的魔法盾。
他知道,贝露安蒂出手了。
他的魔力损耗到了极限,深沉的疲倦袭了上来。他闭上眼,沉沉地向后倒去。然后一双手接住了他。轻柔的魔力包围住他,补充着他之前过度消耗的魔力。那样温暖、柔和,如同包含着生命最初的光芒。
睡吧,我的孩子。它说。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那是贝露安蒂的力量,因为那力量与他的魔力同源。然而在他的意识之海中浮现的却是一双灰蓝色的双眸,在那遥远的、黑暗的、意识之海的尽头,绽放出夜空中最耀眼的色彩。
如果你还活着······

就在哈利·波特沉睡下去的时候,城堡里的一幅画像却忽然睁开了双眼。它位于飘动着天蓝色窗纱装饰的塔楼最顶端的走廊。那里是整座城堡最接近天空的地方。标榜智慧的拉文克劳高高在上,仿佛霍格沃茨的头脑。
永生有很多种形式。可能是来源于神明的护佑而永葆青春,比如说某位行踪诡异的巴尔德;也可能是依赖于残次品的道具而苟延残喘,比如说某位桃李遍天的炼金术士;可能是以人性为代价去追求某种兽性的孽果,比如说某位花了几百年才学会再次像一个人的血族亲王;也可能是牺牲一切人之为人的享乐来换取灵魂的苟活,比如说某位面庞上光辉流淌的拉文克劳塔楼幽灵。然而,还有一种永生是巫师们穷尽数千年也无法捉摸透彻的,那就是画像的永生,比如说现在这位穿着希腊长袍戴着像树叶的头冠的预言师——在亲友的眼中她是莉莉丝;而在传说和历史中她是能够看穿一切命运的欧若拉。
眼前的场景看起来好像是一个老友聚会。巴尔德、勒布斯坦、路德维希、海莲娜·拉文克劳以及欧若拉。虽然他们的年岁并不完全相等,之间或许有数十上百年的差距,但这一点年龄的差距在他们面前显然失去了意义。
伟大的四巨头陨落了,但他们的亲友却仍以不同的形式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这听起来真像是一个绝妙的讽刺。
“你应该看到阿忒玻洛斯了,欧若拉。”
路德维希不知道从那里搞来玻璃杯和酒,坐在走廊上向画像里的女人举杯微笑:“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小格里芬已经继承了戈德里克的金手杖?”他饮了一口杯里的酒:“格兰芬多,格里芬,你们家果然世世代代与预言师缠在一起。赫利俄斯的孩子死无葬身之地,他自己也葬身火海;小涅墨西斯为了复仇不顾一切,最后自己也被仇恨吞噬;现在就要看三兄妹里硕果仅存的妹妹要怎样斩断命运的金线了(注释1)。”
“不用你来提醒我这一点,亚特拉斯。”画像中的女人微笑道,“大半夜的,亲王亲临拉文克劳塔楼,是想听预言吗?”
但是她说错了话——路德维希抓住杯子的手倏然暴起了青筋。“是啊,来自雅典的你,你做的好预言。”路德维希嘲讽道,“如果没有曙光女神欧若拉,赫奇帕奇就不会死,霍格沃茨大动荡也不会发生。告诉我,杀死自己兄长们的感觉怎么样?缩在画像里都几百年了,你还没有为自己愚蠢的预言而作出足够深刻的忏悔吗?啊,莉莉丝!”
说出最后一句话,路德维希的声音几乎成了尖叫。他猛地站起身来,把酒杯猛地摔到了画像旁边的墙壁上。葡萄酒洒出来,在墙壁上留下殷红的血迹。
“赫尔加的死亡是注定的,亚特拉斯。”欧若拉的语气依然平静,但是也带了几丝忧伤,“你亲眼看着她走进了牛角尖,背叛了她的女神。在这件事上,我们都各有罪恶,谁都不是纯洁不沾血的羔羊。”
路德维希偏过头去看向虚无的走廊,没有说话。一直望着窗外的巴尔德转过身来,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那么,亲爱的欧若拉。亚特拉斯不想听预言,可是我想听。您告诉我,您看到的血族的命运会朝向何方?”
欧若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真没想到我会再见到你。亲爱的巴尔德,我们是有多少年没见面了?我会告诉你血族的命运。不久之后,森林的子孙就会迎来新生的王者和归来的女神。”
巴尔德“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幸好是新生的王者,而不是活了上千年的王者。只是就可怜了亚特拉斯,王位被副手篡逆了也就罢了,结果这王位看样子还拿不回来了。”
拜托,把这种丢脸的事情说得这么云淡风轻只会更加讽刺啊。刚从失态恢复成一贯的英俊邪魅的前血王抬手擦掉自己额头边冒出的大大的冷汗。
“什么?路德维希你个傻瓜!”本来优哉游哉地勒布斯坦听到这句话震惊得简直要跳起脚来,“六月份汤姆带着血族攻打霍格沃茨我就很奇怪了。当时我只以为是你一时没管好底下的小喽啰,没想到是你彻头彻尾地管不了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德姆斯特朗怎么样?”
“镇静,镇静。”路德维希像个没事儿一样,流畅地举起酒瓶给勒布斯坦倒上一杯葡萄酒,“我亲爱的年迈的尼克,你什么时候染上了格兰芬多的坏毛病?先来一杯压压惊。”
勒布斯坦瞪了他一眼,然后派头十足地重新坐下。路德维希再次有扶住自己的额头冲动——他这位老朋友似乎忘记了自己在五个人中是最年轻的这个事实,竟然开始摆出长者的架势来了。
“不用担心德姆斯特朗,它安全得很。而且说实在的,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关心过那所学校的死活。”
接过葡萄酒一饮而尽,勒布斯坦扔过去一个白眼:“我不是关心德姆斯特朗。要不是那所学校刚刚跟霍格沃茨达成结盟,我才懒得多问一个字。说吧,爱德华是在发什么疯,怎么选这个时候给你背后捅刀子?”
路德维希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谁知道?我猜他是真疯了。那几个中国来的孩子激起了他的仇恨。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杀了那几个孩子,以告慰族人在天之灵——天知道,他的族人都死了快一千五百年了,他竟然还在记恨。当然了,把仇恨记在仇家的不相干的后代身上,这一点也足够奇葩。”
“所以说,爱德华将你困了起来,然后用你们那一套王位继承法搞了政变?”一直没说话的海莲娜微笑道,然后把头转向巴尔德,“刚好您这个时候去找路德维希,顺带把他捞了出来,结果不小心被爱德华撞见。接下来的故事,让我猜猜,他一看见您这张中国人的脸就发了疯?”接着对上路德维希赞赏的目光,笑道:“不用这么惊讶,路德维希,我好歹还是我母亲的女儿。说起来我也确实不记得爱德华见过她。”
“不,他见过。”巴尔德轻声纠正,“不过在他动手要杀我之前,我就抹去了他的记忆从他眼前消失。”
海莲娜点了点头,了然道:“所以您连大动荡的时候都不曾出现。赫尔加的葬礼也不出席。您既不想杀他,也不能被杀,就只能躲着他。也难怪你几百年来都隐居在暴风岛上。如果不是这次阿不思请来了六位留学生,而其中又恰好有你的继承人,恐怕您还会继续消失下去。”
说完,她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她不是您血缘上的后人,但她拥有和您同源的魔力。分院帽一接触到她的头发就将她分到斯莱特林,就和当年萨拉查一眼相中您一模一样。这么多年了,您没有亲人,没有名字,不知从哪里来又不知会去向哪里。欧若拉看不到你的未来,我也看不到你的过去。你就像一个谜。也许现在,是解开这些谜的时候了。”
巴尔德发出一声叹息:“我当年,不过是做了和勒布斯坦差不多的事情罢了。而我的祖先对爱德华的族人所犯下的亲族相残的罪孽,和亚瑟对梅林、戈德里克对萨拉查做的那些事,也是大抵相同。有些伤害太痛,所以人们往往难以释怀;而有些鸿沟太深,所以注定无法互相宽容。所谓刻骨铭心的恨,大抵就是如此了。”
走廊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够了够了,女人就是唧唧歪歪,麻烦。”勒布斯坦站起来,随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无非就是血族倒向汤姆,霍格沃茨可能被突袭,那六个留学生危在旦夕。我不管爱德华是疯了还是怎么了,总之我不能允许他伤害到霍格沃茨。需要我现在就去保加利亚用木头刺穿他的心脏吗?”
然而欧若拉猛地睁开眼睛,脸上的表情换上了完全的严肃:“不,他已经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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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7 20:10: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扎根在黑暗的血脉中以阴影为故乡



“这么说,狼人和吸血鬼,还是表示支持黑魔头了?”麦格缓缓地说出这句结论,客厅里的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那我们之前的工作,都白费了。”

刚从东欧的森林中回来的莱姆斯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们对6月份的牺牲并没有完全释怀,伏地魔只顾自己逃命而不顾他们族人的行为多多少少损害了他的信誉;但是,在他们眼里,没有邓布利多挑大梁的凤凰同盟更不可能有足够的力量来维持结盟。”

“他们信任邓布利多甚于黑魔头,可是,血族似乎倾向于认为,力量比信用更为重要。”坐在一边的唐克斯补充道,她脸色苍白,但是眼里却是不同与往常的坚强。

在霍格沃茨、布斯巴顿以及德姆斯特朗共同发布与凤凰社结盟的声明后,他们又很快得到了法国魔法部和保加利亚魔法部暗中的支持。但是,孤立在英伦的凤凰同盟在人员上依然捉襟见肘。即使是年纪轻轻资历尚欠的唐克斯,也不得不挑起大梁,被派往东欧和卢平一起执行这项艰巨的谈判。险象环生的森林之行,让她比以往沉静了很多,彻底激发了她作为傲罗的潜质。她眼中的天真和跳脱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历经血腥和沧桑的沉稳。

“这很奇怪。”麦格教授对穆迪说,“狼人会投向黑魔头,这在我们预料之中,毕竟现任狼王的倾向一贯是——”麦格教授顿了顿,继续道,“但是我原先以为血族是可以争取的盟友。据我所知,阿不思和血族亲王之间似乎很有交情。”

“魔法生物都靠不住。”金斯莱·沙克尔语气有些不善,“那些马人还住在禁林里,生活在凤凰同盟的保护之下,仍旧不肯加入同盟。只想着头顶的星星和他们的尊严,丝毫不考虑眼下的危险!”

“我已经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那是因为黑魔王也在跟马人接触,金斯莱。在那些马人还没有作出最终决定前,你要做的就不断给他们加菜。”斯内普的语气冷冰冰,“但我窃以为,黑魔王能给他们开出的条件,会数倍优厚于你。”

金斯莱“噔”地一下站了起来,但是穆迪把拐棍狠狠地拍到桌子上。

“多谢你清醒而中立的建议,西弗勒斯。”脾气火爆的前傲罗克制地说,然后才转向自己的后辈,火力全开。

“坐下,金斯莱!与其有空在这里发牢骚,不如去找海格和费伦泽聊聊如何说服马人!伏地魔已经有了吸血鬼和狼人,就等于拿下了半个东欧,而且虎视眈眈整个西欧!一旦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顶不住,让他们大军过了英吉利海峡,而我们这边又丢掉了马人,咱们就都得玩儿完!”

斯内普保持着一以贯之的面瘫作风,没有再多说什么。金斯莱只得面色不虞地坐下。

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小插曲,莱姆斯继续说道:“谈判失败后,我们就转道去了德姆斯特朗。他们的新校长麦克尼尔表示会全力备战,以防他们搞突然袭击。”莱姆斯停下来抚了抚鼻梁:“和阿拉斯托一样,我也认为他们现在的情势很危险。保加利亚距离英国、法国、德国等魔法界都很远,周围没有强力的魔法或者麻格政府。德姆斯特朗又历来以黑魔法著名,学校内的黑暗势力仍然不可小觑。如果伏地魔需要一个后方的基地,那这将是他最好的选择。德姆斯特朗一旦失陷,将给凤凰同盟带来难以估量的打击。”

沉吟了一会儿,麦格教授转向斯内普:“西弗勒斯,黑魔头那边有什么风声吗?”

被问到的斯莱特林院长身子微微前倾,带着不怀好意地笑容看向卢平:“我必须得说,卢平,你的头脑很清醒,也许你和你的同类确实在思维上有着程度上的相通。据格雷伯克透露,黑魔王拉拢他们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充当欧陆的开路大军。虽然眼下还不会有大动作,但看得远一点总没有坏处。”

斯内普话里有话的影射让麦格皱了皱眉,但莱姆斯似乎毫无察觉:“哦?不是闪电突袭?那让我猜猜——看来新生的同盟还不是很稳固,而且国际巫师联合会那边也有些压力吧?”

斯内普不可置否。

“我们要立刻采取行动。”金斯莱说道,挺直了身体,“我建议,立刻派人前往保加利亚。”

但是麦格教授拧紧了眉头,否定了他的提议:“既然被黑魔头还按兵不动,我们也不能反应太大,打草惊蛇。况且,现在不只是保加利亚,英国也需要人手。我们必须暗中行动,避免大规模的冲突。黑魔头现在占据了明面的优势,真要全面开打,后果就难以想象了。”

她用手撑住自己的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

“通知保加利亚和德姆斯特朗现在的情势,督促他们采取一切可能的防御措施!”

“通知法国魔法部和布斯巴顿,请他们抓紧时间备战,随时援救东欧。”

“与马人和妖精的谈判不能停止,必须加快进行,尽全力争取他们的支持!”

麦格教授迅速地说着,其他人赶紧将手中的一切整理成了文件。

穆迪咧开了嘴,粗声粗气地补充道:“通知战斗部队立刻部署计划,以小股火力吸引伏地魔的注意力!歇了这么久,是时候活动活动筋骨了!”

会议结束后,麦格回到了霍格沃茨的校长办公室。坐在桌子前,开始翻看文件。新生的凤凰同盟仍在磨合期,各项工作还是以老凤凰社为中心展开。而他们,毕竟还是人太少了。

而对手又是未知的强大。

不知不觉,时间已到凌晨。麦格叫来家养小精灵,要了一杯咖啡。她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梁,目光转到了那张挂在墙上的沉睡的画像。

你到底在做什么,阿不思?她在心里默默的发问。失去了阿不思·邓布利多富有远见卓识的战略眼光和一呼百应的威望,凤凰社几乎和才成立的新生儿没什么两样,处处受制举步维艰。

到底还有什么事比率领凤凰同盟抵抗伏地魔更重要呢?麦格这样问,仿佛是在问邓布利多,又仿佛是在扪心自问。但是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只能消失在一九九七年深秋阴冷的晨风中。

她一口灌下咖啡,打开校长室的门——她还有一群孩子需要教导和保护。


路德维希走出城堡。初生的阳光透过城堡,在他身后投下巨大的阴影。秋风从他的脚下卷起,带着零零星星的落叶,带着清晨稀疏的阳光。远处的禁林里,一只猫头鹰睁开了眼睛,鸣叫着冲上天空。

格兰芬多的云归匆匆走出禁林,脚下一点便直接飞上城堡。斯莱特林的布雷斯·沙比尼带着书坐到了湖边,怡然自得地翻动着。远处,赫奇帕奇的斯普劳特打开了温室的门。拉文克劳的卢娜·洛夫古德领着文琦,一蹦一跳地从城堡里出来。

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的概念了,可是看到此情此景他就明白,今天是周末。也许是金秋最后的一点灿烂阳光从地平线上一点一点升起,唤醒沉睡中的城堡。

这就是霍格沃茨。在整个巫师界都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只有这里,是一派安全平和。当年四巨头躲开国王和教廷的追击,带着最后一批巫师在阴冷的山林中穿行数月。在寒冷的冬天里他们面对失去食物的威胁,是赫尔加·赫奇帕奇持续地将自己的生命力分享给众人,用一己之身承受着他们全部的病痛和伤口,支撑他们走出这绝望的山林。等他们到达校址时,这位最后的女神祭祀已经奄奄一息。

从此,她永远地失去了健康。

作为一个信奉丛林法则的生物,路德维希曾经完全无法理解她这种毫不利己全然利人的行动。在整个族群面对灭顶之灾的时候,最明智的办法难道不是是吃掉一部分人,以此来保全另一部分吗?当时他确实是这样提议的。高傲的炼金术士不可置否,但年轻的法师却站起来大声反对。德鲁伊看着自己激动的朋友,冲路德维希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然后祭祀一言不发地走出去,将自己的肉体献祭。

——我亲爱的亚特斯拉,对很多人而言要成为人只需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替那些被自己吃下去的生命祈祷。但是对我而言,我又必须永远铭记另一件事,那就是神爱世人。

——因为神爱世人,所以我无权决定被神所爱的他们的命运。我只能决定我自己的命运。我可以用自己为祭品挽救他们,却绝不能容忍牺牲他们来挽救我自己。

在以后艰难的岁月里,他见过另一个像戈德里克的人,另一个像罗伊娜的人,另一个像萨拉查的人,却再也没有见过另一个像她这样的人——四巨头建了霍格沃茨,将所有人保护起来。那些没有经历过大苦难大悲痛的巫师们不再拥有那样强大的毅力和纯洁的爱,赫奇帕奇的信仰凋零了。

“谁在那里?”

他现在站在禁林的边上。发问的是一个女孩,她有着金色的头发和浅灰色的眼睛,手里提着一个果篮。路德维希知道这个女孩——拉文克劳的卢娜·洛夫古德。而她的身后站着来自中国的文琦和一头夜骐。

“你是谁?”卢娜问道,声音更确定了一些,又向他迈了一步。但是她看不到他,路德维希知道她看不到。作为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血族,隐匿行踪就是一种溶在骨血里的本能。

一只雪鸾落在他的肩上,像一朵雪白的莲花绽放在他的肩头。

多么有趣的意向。他伸出手去抚摸她的翎毛,略带嘲讽地想。盛开在血族肩头的莲花,扎根在黑暗的血脉中以阴影为故乡,却有着令其他生灵都黯然失色的光华。

这是那个中国女孩的幻兽,就像她的主人一样,纯洁、美丽而又柔弱。

一脸恬静的文琦走了上来,她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感受周围的气息。然后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水一样温润的目光直直望进他的眼底:“森林从不说谎。您好,我们是拉文克劳的学生,只是想向您问好。如何打扰了您,我们非常抱歉。”

路德维希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能够和自然交谈的女孩。他知道来自中国的她有着属于他们的神明信仰——就像千年前来自罗马的她,追寻着她的女神,直到生命的尽头。

卢娜直接走到了他的面前,从篮子里取出一枚果实。

“你要吃吗?你是谁?是幽灵、精灵、还是弯角鼾兽?”

于是,他眨眨眼睛,现出身来。

“你看见了我,亲爱的。人类很难做到这一点。”他露出一个暧昧不明的笑容,“如果你有尖尖的耳朵,我一定会以为你是一名可爱的小精灵。”

“我听到了你的叹息,先生。”卢娜的声音清脆,维持着那个递上水果的姿势,“你要吃吗?”

她明显是指手里的果实,但路德维希却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如果你是打算献出你的血肉,来喂饱我。”他舔了舔嘴唇,露出尖尖的牙齿:“我很荣幸。”

“你是一个吸血鬼?”她问道,漫不经心的收起水果,仿佛没有意识此刻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嗜血的魔鬼。

“对,也不对。”路德维希暧昧的笑容没有散去。他低下头将双唇凑到她的耳边,长长的黑色披风几乎要将她的身体笼住:“我是你的死神。”

但下一秒,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抵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按照这么多年的经验,他知道那是魔杖。

“死神只会躲在帘子背后的拱门里,窥视活人的世界。”卢娜平静地说。

听到她的反驳,路德维希笑得越深:“这可不一定。”

如同鬼魅一般,他的身形凭空消失在空气中。

卢娜转过头来看着文琦,眼里是一以贯之的与己无关。

“他是谁?”

文琦无奈地耸耸肩,然后伸手拥住自己的幻兽。白鸾发出愉快地鸣叫,化作一团白烟,汇入她的身体。

“真有趣。”卢娜饶有趣味地说,“我也希望我能有自己的幻兽,最好是一只弯角鼾兽。”

这是一种时常被卢娜挂在嘴边的生物,虽然文琦至今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卢娜,你见过弯角鼾兽吗?”

“现在还没有。”卢娜实事求是地说。然后补充了一句:“但是我相信,大概很快就会了。弯角鼾兽不会让人等太久的。”

也许她是未卜先知,也许她只是歪打正着,但是在不久的将来,真正的弯角鼾兽的确来到了她的身边。


文琦刚回到大厅,就听到蕙馥叫她。那个永远活力四射的拉文克劳站在斯莱特林的桌子旁大呼小叫,丝毫不介意周围公子小姐们不耐烦的目光——从总喜欢弄出大动静这一点来看,蕙馥其实应该被分到格兰芬多。而绛萼静静地站在旁边,向她点头致意。

一时间,时光仿佛流转,仿佛她们都还是六七岁的年纪。入学分院的时候,还不是迷雾专攻的绛萼悄悄靠近站在人群外围抚着胸口喘气的她,轻声问她是否身体不适;然后在清风的配药课上,怯生生的她走向那个被其他学子剩下的、打算一个人一组的蕙馥;之后的某一天,豪爽的蕙馥紧随着大大咧咧的凝和,将饭盒拍到了云归、绛萼的桌子上。

然后,又发生了多少事啊。萧森不打不相识地加入。盼融不明不白地死去。云归愤而出走,失踪一年半后带着一身的血腥站在他们面前。直到最后,七百年前迷雾专攻之乱真相大白,云归被封印了失踪时期的记忆、恢复健康,绛萼从被视若蛇蝎的灾星变成了迷雾乃至整个九玄的骄傲。就在她即将以史上最年轻领舞的身份登上来年神恩祭的时候,他们接受了一个来自异国的邀请,来见识这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这是一个和世外桃源般美好的家乡截然相反的世界,同时也是一个更加真实的世界,让她感受到自己的脉搏在跳动的世界。

但是,当她眼睁睁看着蕙馥为了从吸血鬼里救下她而自甘堕入魔道时,她才惊觉,真实的反面往往蕴含着难言的残酷。

就像在一身空灵、有着超乎寻常敏锐直觉的卢娜背后,是她过早失去母亲的事实。而那个像火一样不知疲倦地组织着D.A.训练的金妮,在一年级差点成为伏地魔的傀儡。还有那个一副趾高气扬的派头,喜欢看着哈利和罗恩生气的表情然后哈哈大笑的德拉科,她才发现原来他的肩上压着整个家族的前途命运。

就像很小就经历了周遭白眼的绛萼,洗去了一身的软弱哀伤,绽放成迷雾殿上清冷无畏的花。就像生来就因为混血的身份而备受歧视的蕙馥,永远乐此不疲地给他们带来欢笑,像太阳一般光彩照人。

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耳熟能详的古句忽然飘进她的脑海里。她噙着笑,走向自己的朋友。


对于许多学生而言,霍格沃茨的禁林,这个词的含义就等于一条“绝对禁止”的校规条款。大多数循规蹈矩的学生只需要记得对它退避三舍就可以。很少有学生会知道,它其实是人类与非人类魔法生物的缓冲地带。独角兽之湖、人马森林、妖精森林,都掩映在禁林及其背后一望无际的森林里。从妖精叛乱到马人突袭,从狼人的利爪到血族的獠牙,历史上每一次巫师与非人类魔法生物的大规模冲突,无不起源于这一片影影幢幢的森林。

其实,不仅仅是学生,就算是成年巫师,也很少会记得这些如烟旧事。狼人和血族在英国境内式微已达几个世纪之久。独角兽成为了“纯洁柔弱”的代名词,马人们被刻画成只会仰望星空,妖精森林更是成为一个遥远的传说。巫师们闭耳塞听,与那些同样懂得魔法的族群渐行渐远,变得只汲汲于宝马香车的华贵和葡萄美酒的夜光杯。

但实际上,除开苟延残喘的魔法生物(至少主流的巫师界舆论是这样认为的),这片森林仍然潜藏着巨大的未知。在另一些胆大的学生眼里,它就是另一个全天开放的游乐场。比如此时,三个美丽的中国女孩在林中灵巧地穿行,惊起一群扑棱扑棱的飞鸟。然后,他们眼前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在朝阳下染成淡金色的湖泊,以及一大片娇嫩的玫瑰花田。

它不是十月里遍布荆棘的玫瑰花田,而是用深木的魔力灌溉出的明媚鲜妍的玫瑰花田。

这是秘密的玫瑰园。它是霍格沃茨的一部分,却不属于霍格沃茨管辖。因为开辟它的不是四巨头中的任何一位,而是伊丽莎白,马尔福家族传奇般的女主人。她离校后,它的托管人变成了汤姆·里德尔。然后是塞巴斯蒂安·马尔福、贝露安蒂·波特,直到它又回到马尔福家继承人的手里。如今,德拉科·马尔福将它交给了绛萼。于是它成为了留学生们秘密集会的地点。

空气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刀剑相击的声音——云归和凝和一大早又闲不住,开始练剑。

“真是两个打架狂人,受不了。没事儿就不能学学萧森,做点有建设性的事情吗?”蕙馥一降落到地上,看着被剑气刮落的一地花瓣,就嘟囔开了。

文琦向战得正酣的两个男孩投去同情的一瞥,直接走向萧森。后者坐在湖边,将身影融进朝阳温暖的光辉中。一靠近他,文琦就感到一股充盈的魔力将她包围,仿佛置身于森林温暖的怀抱,看阳光透过枝桠,在地上留下浅淡的浅绿色光晕。

这不是身为深木的萧森一个人所拥有的力量,而是自然之灵的力量。深木崇拜自然之灵,并因此获得操控生灵的力量。正是这种力量,让深秋的玫瑰园开出春天般缱绻的玫瑰花。

文琦坐在萧森身边,闭上眼感受自己体内同样被自然之灵认证过的血脉,喃喃地祈祷。

然后,小提琴的声音倏然响起,一下子抓住所有人的心房。

仿佛在最纤细的神经上拉出尖锐得近乎要断裂的颤抖,一上来就百转千回的抑郁荒凉,欲说还休的哀婉悲伤,以及满世界惘然而又希望的跌跌撞撞。

是绛萼。

初入九玄时,仅仅因为一个虚名、一点天赋,猜忌和痛恨就铺天盖地。顷刻间六月飞雪,在清脆欲滴的季节剜刻出满目的痍疮。

突如其来的钢琴和声,饱含默默的温情,就像那双透过四面透风的高墙拥抱住她,将她从自怨自艾中拯救出来的臂膀。

小提琴的声音不再喑哑干涩,而是趋于饱满而高亢,就像身为骄矜的女郎,蹬着高跟鞋在舞池急速回旋,踩出傲视一切的轻狂。

于是,她不再带着刻意内敛的低调,蜷缩在惨淡的月光。

小提琴越发孤寂,但也越发激昂,盘旋着登上巅峰。黑白琴键被用力地击下,带着击破一切桎梏的决绝,不顾一切地让洪水和雷电兜头而下从天而降。

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些东西要将他捆绑。他不知道命运是不是真的不可抵抗。但他内心已然有了最终的答案。

不再舐着反复结痂的伤疤,不再哭着至亲至爱的名姓,不要再生活在已然坍塌的神殿还自欺欺人地幻想着这还是天堂。

没有一步之遥不可跨越,但又总有一步之遥在此横亘。

但我将坚持下去,即使我会无可埋葬。

小提琴鸣泣着拉出战栗的尾音,钢琴则最后坚定地一锤定音。绕梁三尺、余音不绝,犹如舞蹈仍是未尽,永远只差那最后的一步之遥。

绛萼的眼角泛着和太阳一样的光芒。她固执地看着云归,不肯抬手去拭。而后者,提着剑站在玫瑰园中,笑容里带着浓浓的抚慰。

然后她转过身去。玫瑰园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架钢琴。光洁的琴盖上反射弹奏者的面容。阳光流淌在铂金色的头发上,让他看起来好似历经重生。灰蓝色的眼睛缓缓睁开,仿佛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明明扎根在黑暗的血脉中以阴影为故乡,却挣扎着要碰触阳光,于是注定要付出粉身碎骨的代价。

“欢迎回来,德拉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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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4-4-12 22:26:40 | 显示全部楼层
    罗恩这是走上了[划掉]大棋王[/划掉]大炼金术师的道路了吗……

    另外我一直觉得画像的AI水平是JKR自己都没搞明白的一个问题……如果画像有AI,那照片也该有咯?报纸上的照片咋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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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遗

     楼主| 发表于 2014-4-19 23:09: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假面舞会

    德拉科·马尔福的回归并没有给小狮子们带来多少重逢的喜悦。他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加入D.A.”的提议,并且再次和他们保持了距离。那个傲慢的马尔福家二世主又回来了,而上一学年那个在黑暗中寻求救赎的德拉科,似乎成为了一个活在记忆里的幻影。

    这让哈利非常的不解,也非常的愤怒。

    “波特,人前人后,当陌生人一样好。”

    在走廊上遇到铁三角,看见哈利又一副欲言又止准备拦下他嚷嚷着“你给我说清楚”的表情,德拉科径直抛下这句话,优雅地绕过集体陷入石化的铁三角。直到他快走到走廊的尽头,背后才传来波特的怒吼。

    “马尔福,你个混蛋!”

    转过拐角,他用余光看到了一脸愤怒的黄金男孩,以及那两个努力拽住他以免他冲过来赏自己一拳的波特死党。

    然后他看到了斯内普·西弗勒斯,似乎是刻意在等他。

    这边的走廊没有阳光,斯内普把自己的一半脸浸没阴影中,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许久不见的男孩。

    “你······见过谁了?”他耳语着,毫不避讳地看着他的眼睛。说着他更向前了一步,黑色的眼睛里沉淀着深不可测的情绪:“黑暗公爵,他想要什么?”

    探寻的魔力冲击着德拉科的大脑,于是他毫不客气地竖起封闭的高墙,拒绝任何人的窥探。斯内普的神情有一刹那的惊讶,然后他严厉地抿紧了嘴唇。马尔福看着带着隐隐怒气的院长,忽然发现原来他和年迈的代理校长兼变形术教授是有某种程度的相似的。

    半晌,斯内普厉色道:“不要试图踩钢索,马尔福先生。你要知道,你一不小心就会栽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那我至少知道,钢丝上不能站两个人。”他不卑不亢地说,语气里不带一丝情绪,“否则一定会有一个人万劫不复。”

    话音刚落,斯莱特林院长立刻扭头离开,不再多问。

    不管再是心生担忧,这里毕竟不是格兰芬多或者赫奇帕奇。老师们不会盯着每一个学生,时刻准备着把他们从危险的道路上纠正回来,而是放任他们自己去摸爬滚打。实际上,斯莱特林永远是崇尚个人主义的学院,信奉的是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

    斯内普的黑色长袍在地面上波浪般地拖曳着,好像随风而动的浓浓的乌云。

    德拉科·马尔福默然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然后看了看腕表,回头往休息室赶——他约了和绛萼一起出席今晚的音乐沙龙。


    和玫瑰花田一样由伊丽莎白·马尔福草创的斯莱特林音乐沙龙,在几十年里逐渐发展成为纯血族后人的例行社交聚会。

    又是伊丽莎白·马尔福。德拉科默念着自己的祖母——在巫师上流社会中,她大概是数百年来最负盛名与传奇色彩的女性。正因为她的眼界和手腕,马尔福家族才得以安然无恙地走过五十年前那场政治风暴。风暴如台风过境,几乎改变了英国的整个政治格局。麻格出身和混血正式走上了舞台,不再是可有可无的二等公民。而与此相对应的,许多曾经耀武扬威的纯血家族都一蹶不振,不再把持着权力的宝座。马尔福家族是一个例外,它撑过了最初的艰难岁月,并且没有受到丝毫实质性的伤害。从这件事上看,身为族长的伊丽莎白确实是美貌与智慧并重。

    但是躲过危机并不是她传奇的全部。实际上能够在台风中屹立不倒的,当时也并不只有马尔福家族。比如说布莱克家也成功逃脱了战后的大清算——因为早在风暴到来前几年,布莱克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雷斯林就加入凤凰同盟,参与了对抗格林德沃的战争。

    但是,马尔福家之外的其他家族无一例外还是渐渐凋零了。

    所以伊丽莎白最成功的一点在于她为家族赌对了未来。翻阅家族文件,德拉科能够知道:她曾为邓布利多盗取格兰芬多之剑,曾在格林德沃身边安插间谍,曾向汤姆•里德尔通风报信,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与波特家保持着紧密的交往。如何在不显山露水的时候下注押宝,如何在十万火急的关头做雪中送炭的事,这才是左右逢源的秘诀所在。所以即使五十年来时局几度变化,家族都能保有荣光。甚至在家族继承人公然临阵倒戈、背叛黑暗公爵的情况下,她仍然能保证一个大体的稳固。

    这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谋划,才是她之所以成为传奇的地方。

    德拉科想着,回到了门厅。在伊丽莎白的谋划中,今晚的沙龙,他将以家族继承人的身份重返上流社会的社交舞台。

    “嗨,德拉科。”

    耳边涌上来清甜的声音,心脏仿佛在清泉里浸了一道

    ——他知道这是谁。

    不需要调动任何的演技,舒心的微笑就自动漫上嘴角。

    他回过头,看见绛萼向他走来。

    他看见云归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走到他的身边。他看见她侧过身,对云归挥手道别。然后他对她伸出了胳膊,而她挽住了他的手臂。他笑着走向地下的休息室。那笑容仿佛破冰的土地,正开出一派繁花似锦。

    这不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女性一起出席社交场合,但却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白地感觉到自己灼热的心跳,第一次感觉不刻意的逢迎他人只围在一个人身边也无所谓,第一次······感觉自己不是孤单一人。




    布雷斯·沙比尼站在音乐厅的门口,挂着轻佻的笑容。

    “Long time no see,Draco。”

    他走上前来,像老朋友一样张开双臂。于是,德拉科松开绛萼,回以一个不温不火的拥抱。放开彼此后,布雷斯转向绛萼,向她欠身致意。绛萼伸出手,允许他亲吻她的手背。

    “大家都在等你。”

    这不是一个静谧祥和的音乐沙龙。在布雷斯·沙比尼的手上,它褪去了自伊丽莎白时代延续下来的低调,变成了金碧辉煌的社交舞会。乐器里流泻出《春之声圆舞曲》,在舞池里灌溉出一池的繁华旖旎。

    无数张混合着了然和刺探的笑容包围住了他,于是他收起了所有暗涌的情思,不为所动地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那笑容里镌刻着久别重逢的亲切、闲庭漫步的骄矜以及王者归来的自信。这是从数不清的舞会和沙龙中染就的笑容,和马尔福的姓氏名牌一样,从他记事起就绣进了他的灵魂里。

    音乐一转,顿生波澜,辉煌壮阔的《假面舞会圆舞曲》铺陈开来。

    交换舞伴。德拉科从沙比尼手中接过卡洛琳娜·布雷斯,然后看着绛萼随沙比尼旋转着翩然而去。

    “你爱她。”

    耳边响起少女笃定的声音,德拉科才把眼光收回来放在这个他并不太熟悉的五年级少女身上。她画了淡淡的妆,眼底的调笑和布雷斯·沙比尼几乎一模一样。

    德拉科耸耸肩:“我倒没有发现,沙比尼的表妹有一双好眼睛。”

    忽略掉德拉科玩世不恭的语气,卡洛琳娜的嘴角抿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可惜,她不在我们这边。如果我是你,就绝对不会招惹她。”

    德拉科将嘴唇放到她的耳边:“多谢你的设身处地。”

    音乐恰好停止。他很快放开了她,走出舞池。接着,大提琴升腾起步步紧逼的旋律,然后是钢琴爆发力的节奏。

    “皮亚佐拉,火热撩人的Libertango。”

    被人不知不觉地从后面接近,一瞬间他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敏锐地转过头来,却看见是一个中年的男人,带着玩味和掂量的眼神看着他。他有着铂金色的头发和灰蓝色的眼睛,昭示着他们之间无法斩断的血缘上的联系。

    那男人伸出手来:“克劳尼奥·马尔福,魔法史教授。”

    德拉科立刻回过神来。他当然听说过这么名字——伊丽莎白的堂哥,马尔福家曾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即使族谱刻意抹去了他存在的痕迹,但是在五十年前,两大纯血家族的男性继承人先后为了麻格远走高飞,留下两位美丽的妹妹分别继承家业,这可也是一时甚嚣尘上的坊间新闻。

    “我是该称呼您什么?”德拉科伸出手去,“舅祖父?”

    “我想,还是‘教授’比较适合。”克劳尼奥取了一杯香槟,“新来的教授们大多与你沾亲带故,真要认真认起亲未免无趣。”

    乐曲在绚丽激扬的音符中收束。舞池中的众人都停下来,向演奏者鼓掌。

    “喏,”克劳尼奥用酒杯指着乐队——一对夫妇刚刚放下乐器,携手面向听众展开双臂致意,“那是雷斯林和茱莉亚·布莱克。雷斯林是你母亲的舅舅。我想,你应当有所耳闻。”

    他当然也听说过。就是那位加入了凤凰同盟,在战争中结识了大名鼎鼎的伦敦社交界公主茱莉亚·盖因比,并为爱出逃。也正是因为折损了这样一位优秀的继承人,布莱克家即使保住了一时的繁华,最终还是吞下了后继乏人、子孙凋零的尴尬苦果。

    “还有这位,新任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贝露安蒂·波特。她的哥哥是我和利兹的远方堂弟,他曾经是家族第二顺位的继承人。”

    波特?德拉科想道,虽然不知道她和疤头有什么关系,但这大概就是马尔福家和波特家的渊源所在。他看着贝露安蒂,只见她一个人静穆地走向乐队,坐在钢琴前面。打开琴盖的时候,他注意到她的眼底平静无波得,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狂欢的人潮。

    舒缓、流畅、肃穆。

    嘈杂万分的舞池立刻沉寂下来。

    悠长的弦乐蜿蜒,钢琴不时迸发出沉重的慢板。曲谱上几乎连成一片的乐谱在她手里交汇成春日里凝滞而又流淌的湖水。

    拉赫玛尼诺夫,c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第二乐章。

    忧伤的弦乐包裹住幻想的钢琴,让人恍惚间仿佛置身在宁静甜美的伊甸园,耳畔却萦绕着声声叹息和哭泣,最后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进入梦乡。

    那个叫“波特”的女人是一个催眠师!德拉科在昏昏沉沉的意识间拼凑出这个结论,脑内顿时警铃大作,然而却无力调起魔力来抵御这自音乐传入灵魂的催眠,眼前渐渐模糊——

    叮铃!

    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仿佛是挂在四角高翘的屋檐上随风而动的金色铃铛。德拉科的意识有了瞬间的清明,赶紧用大脑封闭术堵住意识的各个角落。

    一道黑色的倩影飞落入舞池。

    这注定是无法起舞的乐章。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了舞池。只有绛萼一个人在池内绽放,身姿轻盈宛若御风,裙袂飞扬。双臂挥出一个绝美的弧度,洒出一身沁人的空灵。明眸顾盼间,只剩一段无欲无求的淡定与寂寥。

    多情却总似无情,唯觉心头泪不停。

    这不像贝露安蒂充溢着魔力的琴声,这舞蹈里有他无法抵挡的魅力。大脑封闭术帮不了他,他只能痴迷地追随她的身影。

    一个绝美的轻灵旋身落地,阔袖飘逸的一收,只掀起几丝涟漪,留下荡漾的旋律。音乐未歇,旋转不止。浮足从背后弯起,双臂高扬,整个身体宛若从月亮上滴落的水滴。她固执地抬头仰望苍穹。那双不见喜悲的双眼,仿佛在发出无声的质问。

    那质问随着柔板,消散在空气中。

    大厅内一片空寂,似乎所有人都失去了言语和行动的能力。只有贝露安蒂起身离开琴台,然后布雷斯伸出了双手。

    啪啪啪。

    先是响起几声零零星星的鼓掌,如痴如醉的观众方如梦初醒。于是掌声、喝彩声和挑逗的口哨声如潮水般奔涌开来。如果他们的的头顶上有施了魔法的金苹果的话,此时恐怕已经迫不及待地飞向那个一袭黑衣的少女了,为她加冕了。

    “演奏者置身于上帝之国,舞者流落在众神陨落的人间。”

    特劳尼奥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传进耳朵的是布雷斯故作文艺的点评。德拉科笑道:“不要告诉我,斯莱特林的浪荡子竟然成了一位上帝的信徒?”

    缓慢而幽怨的查尔达斯舞曲奏响,蕴含着无限缱绻缠绵的情思。布雷斯叹了一口气,语气在这音乐里听起来充满了一种夸张的哀伤:“当然不会。不过,那并非是我不愿皈依,而是因为我生活在连上帝都无法拯救的炼狱。”

    舞曲顿然变得奔放。舞池中间,卡洛琳娜的舞步越发桀骜不驯,繁复艳丽的裙摆衍出令人眩晕的波浪。和她跳舞的西奥多·诺特明显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而在舞池另一边,雷斯林和茱莉亚互飚舞技,鲜红与纯黑纠缠在一起,形成了另一个璀璨夺目的高潮。

    音乐戛然而止,最后的重音在舞池上空盘旋。

    “相比于虚无缥缈的神性,恐怕还是手里的魔杖更加值得依靠。”德拉科也取了一杯香槟香槟,“扎根在地狱没什么不好,千百年来斯莱特林不都这样生活在暗不见光的地底下吗?”

    他浅浅地抿了一口,撇下布雷斯,径直走向走向潘西·帕特森。

    “为黑暗公爵。”他说,微微举起酒杯似乎是要祝祷。

    潘西似乎有点惊讶,然后很快也回礼似的举起了杯:“为黑暗公爵。”

    他直直地盯着潘西,眼里深埋有情欲的蛊惑:“请问,我能邀请您合奏一曲吗?”

    潘西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纨绔子弟们惯用的搭讪伎俩,很简单,但也确实无往不利。她轻轻抓住了德拉科的手:“万分荣幸。”


    夜深了,德拉科走出音乐厅,把喧嚣与繁华关在背后。明天是周天,今晚注定看来是斯莱特林的不眠之夜了。把好好的音乐沙龙打理成巫师们传统的疯狂的派对,果然符合布雷斯的作风。看着卡洛琳娜享受其间如鱼得水的样子,说不定这里面也有她的主意。

    夜晚是巫师天然的庇护所。礼服长袍和水晶酒杯下掩藏着不足为外人道的交易和罪恶。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横流着物欲——金钱、头衔、权力甚至性。

    他故意对潘西的撩拨视而不见。开玩笑,当她选曲选中《卡门》,她那点心思就昭然若揭。不过,既然已经搞到他想要的了,也就没有必要一次性把底牌全都打出来。若即若离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况且,曾经沧海难为水。

    闭上眼,心底珍藏着那个在舞池里飘然若仙的绛萼。

    然而,当他回到他那空无一人的房间的时候,猛然发现一个脏兮兮的柜子躺在屋子。他洋溢着笑容的面容瞬间寒若冰封。

    他当然认识这个消失柜——五年级时,蒙太就是在里面消失了数个星期才几乎神经崩溃地重见天日。据他所知,从那以后这个消失柜就受到严加了看管。他可不会蠢到认为这个是哪个室友心血来潮偷来玩的。毫无疑问,这个柜子是特意放进来给他看的。而那个放它进来的人呢?毫无疑问,今晚几乎所有斯莱特林都在音乐厅,谁都可闯进来放下消失柜而不被发现。况且,今晚还有教师和其他院的纯血,就算那人是其他学院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

    那么这个消失柜到底是用来干嘛的?他想起了事后蒙太给他们作的描述。这个柜子里有空间魔法,它可以突破霍格沃茨本身的封锁魔法。所以,这就是黑暗公爵要他回来的原因。不是简单地刺探或者接应,而是要他做那个点燃炸开大门火药的火把?而他失手的下场,是不是就是马尔福家的完全覆灭?而他一旦得手,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就完全不在他的掌握之中,那他回来这里的意义······更可怕的是,城堡里还潜藏着一双暗中的眼睛,提防着一切可能有的不轨举——并且,必要时接替他完成未竟的事业。

    电光火石间想通几个环节后,他的背上已经浸出一层冷汗。

    那她知道吗?德拉科忽然想到了家里那个精明一世的祖母。那天她跟他聊天,穿着宽大的蕾丝长裙坐在他面前,仿佛一朵透明虚幻的花,在为凋零的一生郁郁寡欢。卸下了全部伪装的伊丽莎白的脸上刻印着毫不掩饰的衰老、疲惫和怅惘,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但又是如此自然的仿佛自灵魂中升腾起的悲哀:

    “你有你的爱情,德拉科。你有你的自由。这是你唯一一个离开牢笼、放手去追的机会。如果你放弃了,你就会和我一样,永远禁锢在这四面高墙。”

    那她知道自己会面临这样一个进退维谷的境地吗?她知道他会被逼在挣扎中亲手扼杀他珍惜的一切吗?她知道他其实只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颗棋子吗!

    愤怒瞬间爆发像喷薄的岩浆,裹挟着空荡荡的寝室。他疯狂地把能看到的东西都打翻在地,掏出魔杖乱发一通脾气。几分钟后,他跌坐在床沿,微微地喘着气。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闭上自己绝望的双眼,颤抖着抬手,去触摸自己床边的消失柜。

    毕竟,她和那个人从学生时代起就关系甚密啊。

    毕竟,她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准备着带妆彩排一场假面舞会的人啊。

    不知道多少次了。他看见她带上假面与人虚与委蛇的次数已经多得数不清,多到他都忘记了他祖母真实的面孔是什么样的。或许,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真实的面孔”。她就像是一个设定好了的干枯的人偶,一颦一笑永远是家族势力角力的结果。

    他竟然真的一厢情愿地以为她在为自己着想,一厢情愿地以为她也曾有过感同身受的过去,一厢情愿地相信了所谓的亲情。

    假作真时真亦假,假作真时真亦假啊。

    他苦笑着捡起魔杖,修复被他弄乱的一切。

    这是他无法拒绝的棋局。


    有求必应屋内,墙上的老式挂钟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

    金妮看着镜子上的羊皮纸,然后用羽毛笔划去上面的最后一行字。然后她看了一眼钟,站起来甩了甩魔杖,发出噼啪的声音。所有人都停下魔杖,把视线集中到她的身上。

    “好消息,我们今天已经完成了《标准咒语:七级》上的所有魔咒。”她灿烂地笑着,“下周起,我们要开始测验《实用防御魔法及其对黑魔法的控制》这本书上的魔咒。同时,六、七年级的成员将开始传授N.W.Ls班上的内容。”

    “我们要教他们治疗术吗?”拉文德开心地问道——她是整个七年级最有治疗魔法天分的本土学生。

    “当然。”金妮说道,“你自然是最出色的治疗术老师。我想再过不久,我们就可以分科研习了。”

    整个屋子又沸腾起来。

    “大家再见,不要被费尔奇抓住,然后记得明天早上的晨跑。”

    所有人兴奋地交流着今晚的成果,鱼贯走出有求必应屋。金妮在后面大声叮嘱道。

    今天轮到她收拾屋子了。她站在中间熟练地挥舞着魔杖,让各色魔法用品分门别类地规整好。

    “吱呀——”门轻轻打开了。

    “哈利?你怎么来了?”金妮惊讶道,看着他用漂浮咒操纵着一个灰扑扑的柜子进来,柜子还发出怂人的声音,里面似乎关着一个活物。于是她又问道:“这个柜子是什么?”

    “这里面有一个博格特,罗恩和赫敏在三楼发现的。”哈利用袖子擦了擦汗,指挥它放下,“它可以模拟出亲自面对摄魂怪的场景,用来给你们复习守护神咒。”

    “罗恩和赫敏?”金妮眼睛转了转,不禁有些脸红,“他们······到底在哪里发现这个的?”

    被她一提醒,哈利也噎了一下,“扑哧”一声笑出来,不好意思地看着金妮。然后两人心照不宣地发出一阵大笑。

    “哎哟,罗恩的品味,实在是······”金妮捂住肚子笑道,“他怎么约会选到了那种有鬼的地方!”

    哈利也“吃吃”道:“我想赫敏也不会介意地点这种小事。说不定他们约会的主题是聚在一起讨论论文呢。”

    金妮想了一下,觉得哈利说得很对。对赫敏来说,否定她的智商比否定她的穿衣品味更能让她恼火。

    但她没有接话。

    一时没人说话,四下里一片寂静。

    “嘿,说起来。”哈利打破了沉默,轻松道,“金妮,你和迈克尔·科纳以前是选什么样的地方约会的?”

    “那你呢,哈利。”金妮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有淡淡的忧伤,“你和秋,又是在哪里约会呢?”

    哈利讶然地看着金妮,她平日总是红得发亮的眼睛此时带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情绪。他看着她,但她并没有像最近那样,与他固执地对视而不移动毫分。

    她眨了眨眼睛,轻轻地移开了目光。

    “走吧。”

    于是她走开了,像一颗迅速划过夜空的流星。

    苍白月光照耀下,有多少隐藏心事含苞待放,多少撞撞魅影悄然延长。

    德拉科在走廊上消无声息地健步如飞。他的运气很好,一路上连一个鬼混都没有遇到。整座城堡都陷入了沉睡,然而——

    一道荧光闪烁的光芒打在了他的脸上。他顿然停下脚步,眼睛陷入了半盲状态,内心一片惊惶。

    该死!他暗恨到。那一瞬间,一个大胆的主意窜上心头。魔杖滑入手心,阿瓦达索命的咒语已在唇边溜过。

    “晚上好,德拉科。我还以为你和绛萼在舞会上。”

    他立刻愣住了。

    云归的声音里不带有任何惊讶的成分。他从黑暗里走出来,笑容爽朗不羁地站在月光下,整个人散发出阴暗而又危险的气息。

    这是一个德拉科·马尔福捉摸不透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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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3-24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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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风

    发表于 2014-4-20 00:09:0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想,一个贵族在舞会上演奏乐器,并不是一件非常得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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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30 23:35: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who wants to live forever

    阿不思·邓布利多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到这里了。

    ——这座海边渔村的小木屋。

    从它的窗户外可以看到远处伫立的巨大礁石和永不停息的波浪。波澜起伏的海岸线绵延开来,如同一幅展开的画卷。

    这里曾经是他的家。

    他、阿丽安娜,还有格里高利的家。

    是的,格里高利·格林德沃。

    阿不思·邓布利多和格里高利·格林德沃,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一生的对手。但真实的历史永远不会这么简单。即使是那些少数几个他们共同的朋友,也并不知道他们故事的全部。他们比那些有限的几个熟知他们交往过程的人所知道的认识得更早。他们在这个小屋里会面,十七岁对十八岁。最开始,他们在黑暗中计划如何让阿不思逃脱弑母的惩罚;然后,他们共同的事业与爱情在这里如烈火般熊熊燃烧。

    阿丽安娜就住在另一个房间,平静地注视着他们的交往,固执地照顾着这两个想要改变世界的男孩,直到放假回家的阿布福思发现她实际上已经生命垂危。

    之后发生的事情,他用了一生的时间来淡忘。

    空气里吹来大海的气味。他离开屋子,朝大海边走去。

    他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后他还会回到这里。虽然他知道阿布福思每年都会来,但他从未和他一起——虽然这里生活过他最珍爱的亲人,埋葬了一段疾风暴雨般的爱情,以及——在大约一百年前——还隐居着他的导师。

    他站在从海里露出的黑山岩石上,抬头寻找那道悬崖,以及悬崖之间的裂缝。

    那里有勒布斯坦最后的实验室。而在勒布斯坦之前,那是萨拉查·斯莱特林本人的实验室。

    在阿丽安娜逝去的几年后,格里高利误打误撞间与他重逢,当时他重伤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二话不说就背着重伤的他冲进了这间实验室,不顾老师的惊呼翻出魔法石。痊愈之后,他因祸得福,迈入了一个闻所未闻从未想象的魔法领域。从此他潜心学术,以为自己终于能够终其一生停留在象牙塔中。他说服自己阿丽安娜总是会死的,无论有没有那一场决斗——只为了能和他相拥在一起。

    如果不是那一次争吵,也许他们永远不会分道扬镳······

    他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他当初他没有在极度失望下离开的话,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一个血腥残酷的时代?

    可是阿不思知道那仍然是没有的如果。那是命运注定的相会,是本能选择的相爱,以及灵魂强令的离开。

    所以他不愿意接近这里。

    站在这波涛汹涌的大海中,他仿佛听到了伤疤狠狠撕裂的声音。


    赫敏深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书。

    巫师界只有一个因为永生而青史留名的人,他的名字几乎家喻户晓,那就是尼克·勒梅。

    巫师界却不止一个因重生而再次兴风作浪的人。只是相比起他们的兴风作浪,他们的重生都被史家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了。

    赫敏拿起羽毛笔,在面前的羊皮纸上写下了格里高利·格林德沃。

    相较伏地魔而言,格林德沃在英伦三岛并没有什么存在感。哈利和罗恩在霍格沃茨读书六年来,关于他的信息仅仅限于一年级时那张邓布利多的巧克力蛙片。赫敏也是最近才注意起他的发家史。他肄业于德姆斯特朗,年少时来过英国并住在德文郡,之后回到东欧秘密进行黑魔法实验并残酷镇压敌对势力。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突然崛起,率领他的追随者在欧陆各国魔法部的大选中获得成功。直到英国和北欧三国的巫师军队,在邓布利多的带领下顶着证据不足的压力将他狙杀在高加索山。

    德文郡。

    她在格林德沃的左边写下邓布利多,然后在两人名字中间拉了一条线,写下尼克•勒梅。

    格林德沃在德文郡居住的时期恰好是邓布利多在学术界崭露头角的时期。而谁都知道邓布利多是尼克•勒梅在炼金术上的伙伴,他最开始在学术界声名鹊起的论文就是关于炼金术的。同时,尼克•勒梅最后的隐居地点,也确实是德文郡。他自己说过,魔药学教室里那片常年月明星稀的海滩就是德文郡的海岸。巧合的地点和巧合的时间,也就是说,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很有可能是少时的同窗。

    然后,就是一生的敌人。

    但神奇的是,在接近三十年之后,格林德沃又活过来了。他谜一般地重新出现在魔法界,甚至出兵攻打过霍格沃茨。这意味着他确实拥有了某种死而复生的法力——当然是死而复生,她不相信在高加索之战后,邓布利多会蠢得忘记去确认对手到底死没有。

    但是格林德沃很快又失败了。邓布利多领导的巫师军队在他进攻霍格沃茨失败数天后就攻下波兰,接着直捣他的老巢德姆斯特朗。但是令人疑惑的是,最后格林德沃竟然是死于霍格沃茨。

    两个人之间最后一次对决,被誉为世纪对决,发生在1945年的霍格沃茨。

    1945年。

    赫敏在格林德沃的另一边写上汤姆·里德尔,然后把两个人的名字也连在一起。

    1945年,同时也是里德尔发现并打开密室的年份。而他最后一次打开密室哭泣的桃金娘因此受难,也就发生在格林德沃死亡的那一天。她不相信汤姆·里德尔打开密室唤出蛇怪只是为了杀一个泥巴种而与这场实际对决没有丝毫关系。不,汤姆·里德尔在如此敏感的时刻放出蛇怪一定有性命交关的理由,自保或者参战。不过,也许那已经不是汤姆·里德尔,是复活的萨拉查·斯莱特林本人也说不定——

    赫敏接着在两人名字的连线之间写下萨拉查·斯莱特林。


    “您在历史学上非常努力,格兰杰小姐。你这样的努力常常让我想起另一个人。”

    安静的图书馆忽然出现人声,赫敏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来,对上了克劳尼奥·马尔福带着笑意与赞许的眼睛——他对着赫敏身旁小山一般高的书籍而发出了惊叹声。

    “他是汤姆·里德尔,我在德姆斯特朗教书的时候,遇到过他暑假来访,当时他也是如此读破万卷。”

    里德尔去过德姆斯特朗!赫敏大脑立刻开始告诉运转——德姆斯特朗,以黑魔法著名的学校,在那里他可能得到任何霍格沃茨没有详细记载的东西!

    趁着赫敏头脑风暴的劲儿,克劳尼奥拾起她放在桌上的羊皮纸,仔细端详起来。

    “他不仅仅有扎实的史料功底,还拥有丰富的想象力。而当他有足够多的资料的时候,他的想象力往往会引领他走向真相。”他的目光从羊皮纸移向了赫敏,“另一个共同点,我在你身上也看到了那样的想象力,格兰杰小姐,很有趣的联想。某种意义上讲,萨拉查·斯莱特林是几乎所有著名黑巫师的精神导师,勒布斯坦、格林德沃以及里德尔。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赫敏用半真半假的口吻说道,“永生吗?”

    克劳尼奥露出一个不可置否的笑容。

    于是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问出了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您上课时提过,斯莱特林的遗言表明,当他的继承人打开密室时,他本人就会复活。那么,他真的研究过甚至说完成过类似的魔法吗?”

    “自然是完成了。”克劳尼奥回答得很干脆,“不仅仅是斯莱特林,另外三巨头也通过各自的方式研究过永生。拉文克劳的贤者之石、赫奇帕奇的时间转换器、斯莱特林的死亡之门。”

    “死亡之门?”

    “就算我没在课堂上讲过,你也应当知道的,”克劳尼尔不知不觉间拿出了上课的派头,“魔法史上最富传奇色彩的几件东西。”

    赫敏忙不迭地下意识地背诵道:“翡翠杯、金羊毛、永恒之杖、死亡之门……”

    “够了。”克劳尼奥打断了她,“记录炼金术基本守则和终极法则的翡翠杯。能斩断命运金线的金羊毛。干扰亚瑟王与王后、骑士分崩离析的梅林的永恒之杖。以及同样是梅林时代流传下来的德鲁伊的至宝,是德鲁伊们与死亡之父对话的通道,后来被无数人演化成为基督教的圣物的死亡之门。”

    “它们真的存在吗?我的意思是,”赫敏质疑道,“它们不是存在于传说的事物,没有人见过它们。”

    但是克劳尼奥高深莫测地笑了:“你有一句名言我很赞同,格兰杰小姐。‘传说都是有一定事实根据的。’

    “据说在一千年前,霍格沃茨的四巨头拥有了这四件宝物。翡翠杯由远渡重洋的格兰芬多带到不列颠,被交给了拉文克劳。金羊毛是冥后伊西斯留给世界的财富,赫奇帕奇唯一的保管者。作为德鲁伊教团的领袖,斯莱特林拥有永恒之杖。而死亡之门,它是最不可能被忽略的物品。它最初在德姆斯特朗,之后被年迈的斯莱特林带到了霍格沃茨。斯莱特林死去后,它短暂地在霍格沃茨停留过一段时间,之后被封存在了地下,后来人们在这之上建立了英国魔法部。如今它沉睡了,聪明的巫师将它以帷幔的形式关闭——”

    帷幔!赫敏猛地抬起头:那就是,五年级时他们在神秘事物司见到的埋葬了小天狼星的帷幔!

    “我们见过,我、哈利和罗恩,在魔法部的神秘事物司。哈利当时说,他能听到有人在帘子背后的低语。那么,”赫敏用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那就是通往死国的大门?”

    “通往死国的大门,沟通生死的大门,随便怎么说都可以。萨拉查·斯莱特林认为,通过逆转死亡之门,人们可以召回逝去的灵魂。我相信这至少是他永生研究的一部分。”他顿了顿,接着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而且,另一个有趣的事实是,死亡之门虽然保管于魔法部,但它多次失窃。最近一次失窃发生在1945年,隔了几个月魔法部才在霍格沃茨发现它。”

    “霍格沃茨?我猜猜,死亡之门无非是由死到生和由生到死。”赫敏兴致勃勃道,“前者的作用也许是斯莱特林的复活。可是死亡之门并不在作为陷阱的密室之中。那么就是后者,由生到死。如果是为了用来杀人,到底是杀谁需要如此极端的方式?如果邓布利多要使用死亡之门,应该不需要通过盗窃的方式——所以,是格林德沃打算用它对付邓布利多?”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迸发出来,赫敏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或者,是格林德沃用来对付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呢?”

    但是年迈的历史学家眼中瞬间闪现出奇异的光芒。

    出身于德姆斯特朗的格林德沃很有可能知道斯莱特林的遗言,甚至很有可能识破汤姆·里德尔斯莱特林继承人的身份。他也许拉拢过里德尔,然后因为某种原因失败了。总之格林德沃失败的那天,里德尔应该表现出了某种亲邓布利多的倾向,这也许就是邓布利多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他给他机会甚至容忍他将密室事件的罪责嫁祸海格的原因。而里德尔为什么会站在邓布利多一边?

    赫敏想到他五年级的时候,为了避免霍格沃茨被关闭,在自己未受到任何指控的情况下出来检举海格——为了霍格沃茨。也许是里德尔本人对霍格沃茨有特殊的情感,也许是复活的斯莱特林不允许格林德沃伤害自己亲手创立的霍格沃茨。而格林德沃,知道斯莱特林秘密和汤姆·里德尔身份的格林德沃,必然会想方设法牵制斯莱特林。他无法在与邓布利多对决的同时抵挡四巨头之一的力量,于是他借助死亡之门,将复活的斯莱特林送回他来时的地方。

    所以,那是一个怎样的夜晚啊……

    四周安静得令人窒息。等到赫敏将自己的思绪理顺,却看到克劳尼奥手中的羊皮纸无声脱手,飘落在地面上。

    她惊讶地抬起头,看到他因为某种情绪而起伏的胸膛,以及在努力地平静着自己的呼吸。

    “死亡之门对任何违反自然规律停留在世上的灵魂都是致命的。如果死亡之门能够伤害斯莱特林,即是说他的永生基于不灭的灵魂。灵魂逃避死亡巨大的吸力而停留在生者的世界,这么多年流传下来的只有一个方法,魂器。”

    赫敏愣愣地盯着克劳尼奥。

    直到灼热的金币将她猛然烫醒。

    ——哈利在叫她。

    “先生,你刚才说另外斯莱特林之外的另外三巨头都追求过永生。格兰芬多也追求过永生吗?”

    匆忙离开时,赫敏问出了埋在心底的最后一个问题。

    “啊,他自然也追求过。”克劳尼奥一扫刚才的沉重,展露了笑容,“事实上,他从未离开。”

    赫敏的脸上浮现出一瞬间的疑惑,然后很快被了然所取代——

    只有最后一个信赖他的人离去了,他才会真正地离开。



    阿不思·邓布利多站在岩洞的门口,洞口吹出的冷风年复一年地诉说着这里的孤寂和悲凉。他在洞穴的侧壁上看见了斯莱特林标志性的蛇形印记,因为这里最开始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秘密洞穴;在它的旁边是他佩戴了有上百年的双头有翼狮的纹章,那是甚嚣一时的勒布斯坦的标志;最边上还有一个他从未在这里看到过但同样非常熟悉的黑魔标记,它无数次在天空升起,唤起巫师们内心最隐秘的恐惧。

    “梅兰迪尔——”

    路德维希坐在他身后的沙滩上唤他,尾音飘渺,手中的酒杯散发出丝丝鲜血的味道。

    “他上暴风岛了。”

    邓布利多回头看了他几秒,再回头将手放在了岩洞上,用笃定的语气说:“所以,第三个魂器就在暴风岛。”

    话音刚落,黑暗穿过岩石扑面而来,在他们周围形成巨大的黑茧。邓布利多抽出挂在腰间的宝剑,在黑暗中放射出银色与鲜红色交织的璀璨夺目的光辉——似乎是通过燃烧黑暗本身带来的光明。

    光生在黑暗中,黑暗却不接受光。

    邓布利多纵剑劈向黑暗,于是光明爆裂开来将黑暗燃烧殆尽。然后光与暗都消失了,面前的岩壁也消失了。墙壁上的火把一把接一把地点燃,照亮了一条通往地狱的路。火把的尽头是仿佛碧玉砌成的湖水,而在湖水中央突出的高台上,玉碗盛来琥珀光。

    “是摄魂怪的眼泪,梅兰迪尔,你恐怕……”路德维希欲言又止,然后才改口道,“我们恐怕需要勒布斯坦和巴尔德。”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邓布利多的没有握剑的那只手有轻微的颤抖,然后,老人迈开大步径直走了进去:“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岩洞里吹来猎猎狂风,几乎要将人撕碎。邓布利多迎风举起了魔杖。下一秒,充满霸道意味的黑魔法和魔杖激射出的防护咒语交迸在一起,互相撕裂得粉碎。

    这是纯然的力量的碰撞。

    路德维希站在洞口看着阿不思·邓布利多。按照人类正常的年纪计算,他已经够活过两辈子了。但是他仍然能使用强大的魔法,参与战争并逐步走向胜利。这样的他总是让路德维希想起另外一个人,实际上在他们认识的漫长的岁月里梅兰迪尔无数次让他想起那个人:那个高擎着剑挑战深渊巨龙的戈德里克,那个以一己之身挡住刀剑与箭矢的戈德里克,那个跳跃起来想要拯救众生的戈德里克。

    那个时代离现在已经一千年了。

    然后路德维希消失在了空气中。



    “哈林,我有话要和你说。”赫敏赶到八楼校长室外的走廊,一见到哈利和罗恩就气喘吁吁地先声夺人。

    “我也有事要说。”哈利严肃道,递给他们看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打着旋儿的记忆,“邓布利多刚刚托福克斯给了我这个,让我马上叫上你们赶到校长办公室——”

    嘎啦。机关转动的声音,然后校长办公室的石头怪兽忽然跳开了,神情严肃而忧虑的麦格教授应声而出。

    “不用多说了,波特。你、韦斯莱先生和格兰杰小杰赶紧进去。”

    以为会被抓着问话的铁三角你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看着三个人木讷的表情,麦格声色俱厉道:“别磨蹭了,还不快进去!”

    拿出教授气派的麦格教授永远是可怕的存在。三人如闻棒喝,立刻听话地鱼贯而入。旋转楼梯自动上移,在他们身后,墙壁“轰隆”一声又合上了。所以他们没有看到,在怪兽恢复原位的瞬间,放下了严厉表情的麦格的脸,深深的皱纹间镌刻上了毫无掩饰的忧虑。

    麦格掏出了几分钟前送到的凤凰的尾羽,这是凤凰的警报。

    “别让他们再出来了。”

    她轻轻拍了拍门前的怪兽。怪兽立即向她立正敬礼。然后她转身离开,大力挥舞的魔杖间奔跑出了数只猫咪。

    她必须尽快通知凤凰同盟,严阵以待。


    就在格兰芬多铁三角站在冥想盆面前的时候,远在海边的邓布利多也站在了石盆面前。他这一生有无数次与死亡擦身而过的经历,但是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仍然有几分的踟蹰和恐惧。摄魂怪的眼泪会直击一个人内心最柔软最悔恨之地,而守护神帮不了他。

    邓布利多环顾四周,然后苦笑着张开手掌。那里,有一道贯穿手心的疤痕。想起那天他紧紧握住另一个人的长剑刀锋,即使伤到血管也没有放手,却还是不能阻止他的扬长而去。那天他和金发少年分道扬镳,多年之后再见已是性命相搏的对阵双方。

    分别一去是风吹黑发,回首再见已雪落心头。

    同样是那天,格林德沃对勒布斯坦大吼大叫着,说“我不再是你的学生”,几乎要把山洞掀翻。后来,就在格林德沃的鲜血溅满他的长袍的时候,他也是同样那么决绝地对勒布斯坦说:“我不再是你的学生了。”

    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剥去一切外在的凭仗直面内心的恐惧,他比任何时候都庆幸自己是一名格兰芬多,他拥有埋葬在心底的勇敢。

    于是他用刻着剑疤的手抚摸着身边的宝剑——唯一能抽出它的人,唯一能握住它的人——

    The true Gryffindor!

    即使已经上百岁的年纪,邓布利多依然如他少年时第一次抽出这把剑的时候那样感到热血上涌。在这逼窄阴暗的空间里,格兰芬多之剑的耀眼光芒如同一道永不熄灭的火焰,点燃他的内心他的魂灵,驱散一切恐惧。

    魔杖旋转,一只高脚水晶杯抓在了手间。他毫不犹豫地舀起一杯液体,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在校长办公室内,三个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刚开始进去的时候,可能有点晕。毕竟我们是头向下的……”哈利有些紧张地解释道。

    “好了哥们儿,我们打魁地奇俯冲来俯冲去,那也不是白冲的!”罗恩笑着说,拉住了赫敏的手,又揽住哈利的肩膀。于是他们一头扎了旋转着的记忆。

    又是熟悉的晕眩。等哈利站定后,发现自己处在一片缱绻盛开的玫瑰花园。罗恩和赫敏站在旁边,好奇地打量着。

    “这里是?”哈利问道。

    “霍格沃茨。瞧,”顺着罗恩的手指,他看到了森林尽头的熟悉的城堡,“真奇怪,从未听说过学校里有这样的玫瑰花园。”

    伴随着沙沙的声音,一位穿黑色长袍的女人缓缓走进玫瑰园。她很年轻,十七八岁的样子,但精致的眉眼间却流露出山雨欲来的肃穆,又潜藏有几分运筹帷幄的风度。她走到了湖泊旁边,端详着自己美丽的面庞,对着水中的自己打理了几下衣袖。

    赫敏疑惑地望向哈利,却看见哈利也疑惑地望着他,他们的心中同时冒出一个疑问:这个女人是这段的记忆主人,她是谁?出人意料的是,解答这个问题的是罗恩。

    “她是伊丽莎白,马尔福教授的堂姐,德拉科,哦不,马尔福那家伙的祖母。”

    赫敏狐疑地上下打量着罗恩。看在梅林的份儿上,他的魔法史造诣有几斤几两她清楚得很,以她那几本每到期末就同时被三个人翻以至于翻到烂的魔法史笔记作证。

    罗恩心虚地红了脸:“老师讲过,他说她是格林德沃失势乃至失败的幕后推手。”

    罗恩口中的老师,就是老不死的尼克·勒梅。

    赫敏无奈望天,然后略带嫉妒地看了罗恩一眼,接着又一阵沙沙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从森林的阴影里走来的,是少年的汤姆·里德尔。

    伊丽莎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是当她转过身来面对汤姆时,已经露出了礼貌的笑容:“很高兴见到您,里德尔先生。我本来打算夜里去找您。这真的十分凑巧。”

    “那么您至少多了四个小时。”汤姆轻松地说道,“有什么需要效劳的?”

    “首先您需要知道真相,关于最近发生在您身边事情的真相。”伊丽莎白深深叹了口气,“十五年前,格里高利·格林德沃开始准备他一个的计划。计划开始的契机是他得到了萨拉查·斯莱特林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咒语,他为他自己复活而准备的咒语。”

    “血缘魔咒吗?”汤姆自信地回答道,仿佛是在讨论某种学术问题——不出意料他看到了伊丽莎白惊讶的神色。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您不知道的呢,里德尔先生。”

    汤姆微笑着摇摇头:“至少我不知道具体条件。”

    伊丽莎白沉默了几秒,缓缓道:

    当我最后的血脉舍弃我时,

    我和我的继承人将会出现。

    听我声音的人,

    到我面前来。

    只有背叛我的你才会明白,

    我那上帝的残忍和撒旦的慈悲。

    汤姆微蹙着眉头,似乎在咀嚼着每个字的意思。伊丽莎白同时补充道:“我的祖先是萨拉查·斯莱特林最后的学生,这是他记录的斯莱特林临终的话。是的,如您所说,这的确是很像一个血缘魔咒。”

    “所以,格林德沃知道了并且相信了你们家族流传的这句话?”汤姆轻轻敲着额头,“知道了血缘魔咒发动的具体条件,于是他——”

    话未说完,汤姆的瞳孔倏然睁大,嘴角悠然自信的笑容冻结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底一闪而过的嗜血的鲜红和唇边残酷、嘲讽的笑意。

    “我感到很遗憾,里德尔先生,非常,非常遗憾。”伊丽莎白说道,声音饱含浓烈的感情,“我想,您也许知道您的母亲和父亲的,他们早年的经历。”

    汤姆似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微微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又没有说下去。

    “她是什么意思?他们在说什么?”罗恩看得莫名其妙只能转过头来求助赫敏——逻辑推理和暗语始终不是他的强项。

    然而赫敏也是一脸震惊。知道预言也推断出血缘魔咒存在的她,曾经以为伏地魔的出生既是历史的理所当然又是历史的阴差阳错。理所当然是因为数代近亲结婚的恶果必然会导致对血统论的怀疑和批判,从而出现血缘的背叛者。而阴差阳错是因为恰好在这一辈,恰好是伏地魔的母亲爱上了一位麻格,恰好遗传自家族血脉里的疯狂让她获得了足够的勇气去打破祖训族规来追求自己的爱情——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看似必然的巧合背后,其实暗藏着心机和算计。

    伊丽莎白叹了一口气:“他从来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他究竟做了什么。但是雷斯林说他给了她爱情魔药。他毕竟是他的学生,可能知道比我们更多的东西。”

    “他,想要斯莱特林的灵魂——”汤姆艰难地开了口,仿佛在害怕惊动什么,“他想要他的灵魂做什么?”

    “治疗。”伊丽莎白干脆利落地回答,“上次和邓布利多决斗的失败让他伤得很重。邓布利多的戮魂咒削弱了他的灵魂。即使他复活了,他也只保留有十九岁时候的魔力。灵魂上的伤害,只能用灵魂的力量来弥补。所以,他需要——”

    “他需要萨拉查·斯莱特林本人的灵魂,足够强大也足够古老。”

    汤姆说着,声音里充满了某种彻骨的恨意。曾经被认为命运的东西,在迷雾揭开后却是赤裸裸的阴谋。真相带来的痛楚是旁人无法想象的,痛楚背后是深深的仇恨,而仇恨背后则是一片莫名的恐惧。那是他还未拥有的力量,而这种力量让他为之嫉妒和恐惧。

    哈利注视着汤姆,他十指紧紧攥着皮肤,掌心竟然被克出了鲜血,随着手指落入地上的玫瑰花丛。


    冥想盆的场景开始扭曲,伊丽莎白玫瑰般的容颜融入了黑暗之中,取而代之的是壁炉、带翼扶手椅和剔透的水晶高脚杯。

    房间里坐着稍微年长的汤姆·里德尔和大腹便便的——

    “斯拉格霍恩!他是五年级以下的魔药学的教授。”常和老师打交道的赫敏一眼认了出来,“想不到他之前也是魔药学的教授。”

    “之前邓布利多给我的记忆里也有他。”哈利补充道,“他是里德尔在校时期,斯莱特林学院的院长。”

    这很明显并不是一次特意的独处,因为房间里还有着其他空的椅子和空掉的酒杯。

    “汤姆,你怎么还在?马上就要宵禁了,你可不希望被抓住吧?”斯拉格霍恩笑道。

    “先生,我有些问题,想私底下请教您。”汤姆•里德尔终于发话了,语气如履薄冰,“我想问,您知不知道……魂器。“

    斯拉格霍恩没有马上接话,胖手指心不在焉地抚摩着一只高脚杯。良久,他才抬起头来,微笑里的宠爱稍稍收了一些。

    “黑魔法防御术的课题,是吗?”他问。但哈利看得出来,他明明知道这不是。

    “不,不是,先生。我在图书馆里偶尔看到的,但是并没有其他的介绍,所以我……不大理解。”

    “嗯……是啊……有求知欲是一件好事。是的,在霍格沃茨很难找到一本详细介绍魂器的书。”斯拉格霍恩说道,“毕竟,如果不是这项现在看来属于‘邪恶’范畴的发明,斯莱特林还不至于和其他三位创始人闹得分崩离析。”

    “先生,你的意思是说,魂器是萨拉查•斯莱特林本人的发明吗?”

    “当然。很多人都知道斯莱特林年迈时独自离开霍格沃茨,但他们都不知道真实的原因是什么。说到这个话题,恐怕几百年来的历史学家都在撒谎。”斯拉格霍恩轻轻地摇头,透露出几丝嘲讽,“霍格沃茨是经过了漫长的战斗和逃亡后才建起来的堡垒,它是寄托着巫师界未来的城堡。仅仅为了正史所谓的入学原则,斯莱特林又怎么会傻到自毁这道长城呢?”

    “那魂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如何会导斯莱特林的出走呢,先生。”汤姆小心翼翼地不要露出过于激动的情绪,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啊,这个说来就话长了。”

    斯拉格霍恩换了个坐姿,摆出一副讲故事唠家常的样子。

    “我们都知道,霍格沃茨是由四位杰出的巫师创立的。但是他们到底如何杰出,今人大多知之甚少。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法师领袖,贤者之王;赫尔加·赫奇帕奇,宛如凡身圣的侍神者;罗伊娜·拉文克劳,翡翠杯的继承者,当时也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女性炼金术士;还有萨拉查·斯莱特林,德鲁伊教团的领袖。四位创始人本身是各个领域最杰出的代表人,他们代表了不同的魔法派系。所以霍格沃茨一开始是各个学派各路魔法力量汇聚之地。不同的是,前三位创始人来自欧陆,为了躲避欧陆上日渐眼中的迫害渡海而来,根基尚浅;最后一位则代表了不列颠本土的宗教力量,树大根深,组织严密,直到现在他们的子孙仍然占据着巫师界贵族的头衔,掌握着大量的财富和权力。

    “在霍格沃茨创立的初期,大敌当前,不同的魔法团体相安无事。然而,随着外部环境的逐渐趋于稳定,内部的联盟就极易出现分裂和分化,霍格沃茨也不能幸免。这种分裂的外部表现,是整个魔法界开始了排斥黑魔法的运动;这种分裂的本质,本身就极不合群的德鲁伊团体掌握着大量的权力,渐渐被他们的同胞们所孤立和排挤。事实上,直到现在,贵族和平民仍然互相对立。刚刚结束的战争,就是对这一点作了最好的证明。

    “‘魂器’,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被发明出来的。斯莱特林说,他发现了可以通过谋杀将杀人者的灵魂分开,将这部分藏在身体外的某个物体中。这样,即使这个人的身体遭到袭击或摧毁,他也不会死,因为他还有一部分灵魂留在世间。

    “斯莱特林以为他找到了能够帮助巫师族群长久存在下去的方法,以为他找到了能够使魔法界走向辉煌的道路,但是,他的设想遭到了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激烈的反对。一个巫师逃避死亡的代价是其他人的死亡,这是绝对不可能被格兰芬多所容忍的。善良的赫奇帕奇也不能容忍通过杀人这种方法使自己苟且偷生。同样追求永生的拉文克劳也不会支持这种完全凌驾于伦理道德之上的手段。这样,四位创始人中间才爆发了最激烈的争吵甚至争斗。这次争吵将霍格沃茨排斥黑魔法的运动推向了高潮。

    “于是年迈的斯莱特林愤而出走,他的朋友已经无法接纳他,他需要一个新的地方继续自己的研究。在他走后,失去了院长庇护的德鲁伊教团乃至整个斯莱特林学院处境艰难。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仅仅异族的仇恨,还有同胞的敌视。不出意外,这种艰难的处境也持续到了现在。没有魔王就没有英雄,霍格沃茨内存在着千年的圣战,斯莱特林就是整个学校的反面,因此它的学生也大多数也走向了社会的反面。”

    “那么,真的吗,教授?”半晌,汤姆才闷闷地开口,“所以说,斯莱特林真的有发明过这样的魔法,用于永生吗?”

    斯拉格霍恩哂笑道:“真?历史变成传说,传说变成神话,是真是假,谁又能说得清楚?至于永生,斯莱特林、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都追求过永生,可是谁又活到了现在。”

    “是啊。”汤姆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苦涩,“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呢?斯莱特林的什么都是禁忌:密室、纯血的观念、魂器、蛇语。身为英国历史上最大的教团,‘德鲁伊’这个词汇在魔法史课堂上连个影子都没有。斯莱特林学院竟然不学习如何研究而是学习如何防御和畏惧黑魔法。斯莱特林的魔法特质也被掩盖了。”

    斯拉格霍恩叹了一口气:“是啊,在霍格沃茨,魂器是绝对禁忌,邓布利多教授尤为反对谈论。不过,就像我以前所说,作为斯莱特林院长,我的职责就是保护斯莱特林的东西,哪怕他们被公众舆论非议和打压。”

    说着,他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不管怎么样,魂器毕竟是斯莱特林最重要的魔法成就。霍格沃茨虽然没有完整介绍,其他地方还有。今天太晚了,下次我们再细细地聊吧。”


    一切又融入了黑暗。这一次,没有记忆出现了。

    漫长记忆之旅过后,关于斯莱特林永生的谜语、伏地魔复活的迷局,这些答案都清清楚楚地交到了他们手中。

    “他说过,”在冥想盆的黑暗中,哈利艰难地开口道,“他说过,在他复活的那一天。‘我,在长生的路上比谁走得都远。’他一定是做成了,魂器。这是就是他接受了反弹到自己身上的索命咒后不会死的原因。”

    “依靠杀人使自己不死,这样被诅咒的生命到底有什么意义?”赫敏轻声说道,“花了一辈子的时间苦心孤诣地让自己活着,不是很可悲吗?”

    永生到底难不难?从自然规律来看,时光易逝,韶华难葆,红颜倏然成枯骨。赫奇帕奇发明了时间转换器,却无法挽回从眼角和发鬓悄悄流走的时间。而即使在贤者之石的配方已不再是秘密的今天,千百年来也无人能将其完成,就连勒布斯坦的残次品也是别无分号。时间能抚平最高的山脉填平最低的河谷,相比之下人类的存在又是多么的不堪一击。即使是将灵魂强留在魂器之中拒绝了死亡召唤的斯莱特林,也难逃被后生利用和算计而自绝于人事的悲剧。最终,随着格林德沃的落败,自己也不得不听从了那来自帷幕之后的死亡的召唤。


    砰!水晶杯坠落在石头地板上,邓布利多扶着石盆勉强坐着。一行清泪流出,流进了他长长的胡须。

    砰!德拉科·马尔福对着消失柜发出一道爆裂咒,却被一股力量强拽着手臂偏离了方向。咒语打到盥洗室的玻璃上,玻璃粉碎了一地。德拉科愤怒地转过头来,对上了布雷斯·沙比尼焦急的眼神。

    砰!一只只拳头重重打在城堡的墙壁上,城堡一阵骇人的摇晃。铁三角在校长室被震得一阵东倒西歪,画框里的老校长们更是狼狈不堪。

    “怎么回事!”罗恩扶住赫敏,将她锁在墙壁和自己的胸膛之间,一边愤怒地吼道。

    哈利踉跄着跑到窗子往外一看,顿时白了脸色。

    “是巨人……”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相信,这一定是……

    这不是幻觉。

    巨人醒了。

    “巨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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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4-5-31 20:07:2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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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4-6-18 11:39:2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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