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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原][中][JX]朔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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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玄遗

临也哥本命,黑帝次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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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遗

发表于 2010-7-25 13:36: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当年[?]很是撒比西的跳票之作《百里歌》的(伪)下部——撒比西二代(……),本来想写一个温暖的治愈系HE,没想到变成这样[掩面]
BGM:花归葬OP





有些东西,即使再珍贵,俯仰之间,也变成东逝的流水。曾经的一点一滴,最后留下的,也不过是那昔日温柔的笑靥。




大殿中几盏摇曳的灯烛发着昏黄的光,映出了斜倚在王座上的暗色人影。墨黑的缎面上血色的兽纹肆意张扬,在微弱的烛光中仿佛活物一般的邪异,就如同这个人一样,桀骜、霸气、狂放,白皙的胸膛袒露着,隐约可见的右胸上纹着一只黑色的麒麟。
冠冕下尖长的双耳、皇旒下微眯的金眸,无不彰显出此人的身份。
除了那似曾相识的脸庞、挂在嘴角的熟悉的、若有似无的笑意,哪里还有多年前站在树下咧着嘴坏笑的玄族少年的模样?
好像突然靠近了一般,那人的面庞凑到眼前,连眸子里流转的细微金光都能看到。他薄薄的嘴唇张张合合:
“……来……”
“!”
寞雪突然惊醒。
抬头看着窗外,天色蒙蒙,蛾眉月还悬在鱼肚白的天空上。
这个梦,她已经连续做了好几天了。
身为九玄雷霆的导师,寞雪的实力不可谓不强,意志坚韧也在雷霆中是数一数二的。反复做这种离奇的梦,虽然算不得什么病,总归是不正常的。
“……或许该让夕风帮我瞧瞧了,清风的导师——想必是有办法的。”她恍惚的想着,又躺回床上眯起了眼。
虽然脑海中一片混沌,但寞雪却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的疑问好几天来一直纠缠着她。
嗯……这个金瞳修罗,似乎身份还不低,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很熟悉、很熟悉?
这人是谁?
他在笑什么?
他要说什么?
回想起每次梦境的最后,那人突然靠近的唇一张一合,似乎说的都是一句话,但总是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唯一的一个“来”还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没学过唇语……
寞雪叹了口气,随后有点鸵鸟的想着:外公说过,船到桥头自然直。罢了罢了,这事情总归会弄清楚的,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想着想着,似乎那股倦意又涌了出来,她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清风院。
“……这几日一直做着这个梦,连内容都一分一毫不差。”寞雪端起手中茶盏,揭开盖,浅尝细品。
夕风苦笑,“这安神的药……若我记得不错的话——林穆这孩子已经给你抓过一剂了吧?唉,这放松神经的药对凡人才是最有效的……对九玄这四院的人,也是数你们雷霆抗性大。要我说,对你们至少得拿放倒成年雪翼云豹的量!”
寞雪摆摆手,“这也是没办法,我们平时就训练这方面。若是量这么大,还不如直接敲晕来得快。”
“说得也是。”夕风叹了口气,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神亮亮的、颇为八卦的看着寞雪,“我说,林穆这小子到底是谁的弟子,怎么对你比对我勤快这么多?”
寞雪闻言闭上了眼,“自己毫无威信教徒不勤,赖我做甚?况且你是装傻还是怎的,这点事还看不透……”
她话音尚还未落,院落中突然卷起一阵风,一个五岁左右、白衣白裳,扎着两个羊角鬏孩童骑着白虎倏忽出现在两人面前。
寞雪、夕风连忙起身,“圣童大人。”
这孩童笑嘻嘻的摆了摆手,“哎呀呀,小雪小风这休息时间你们还这么多礼干嘛~刚才在聊些什么有趣的事?”
听着寞雪这般一讲那梦,圣童随即笑嘻嘻地说不打紧,实在不适的话让圣祖那老头子帮你瞧瞧便是,他全知全能一定是有法子的。说完打了个招呼,一阵风的又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夕风低声笑道,“圣童大人还是这般喜好热闹啊~”
眼尖的寞雪却注意到,当她说到那长相熟悉的修罗时,圣童的手,攥紧了一下。
这位大人如此紧张……是想起了什么?抑或是……想和圣祖商量什么?
她微微眯起了眼,一边听着身旁夕风絮叨着林穆,一边陷入了沉思。


自从那天看见圣童异样的反应之后,本来这件无足轻重的事就变成压在心口的石头。
既然是有种熟悉的感觉,为何不仔细想想过去的记忆?
那天夕风随口说了这么一句,不过当时就被寞雪反驳了。
这种办法她自然能够想到,只是如何回想也不记得有过与那个修罗、那张脸接触的记忆,所以很快就放弃了。
现在看来,似乎真有这样的必要啊。




寞雪生在玄界的一个世家,不过也算不上是什么名门。由于小时候身娇体弱,五岁以前一直都住在母亲的娘家,也就是一直与外公和一些表亲生活在一起。于是就受到外公很深的影响,直到现在年纪都不小了还偶尔会说“外公曾经说过……”怎样怎样的。
八岁时进入了九玄,成为了雷霆的专攻。家里几个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也都是雷霆,称得上是雷霆世家。
这些都没什么不对的。
寞雪细细思索了一番,心道是能与圣童有关的,想必是进了九玄之后了。
可是进了九玄之后,尽管是能力优越天分奇高的专攻,也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啊?要说起九玄发生的大事……好像也只有当年岚曦暴走、前几年那个叫绛萼的小姑娘和小部分修罗入侵吧。
想到这里,不禁感叹迷雾的专攻都不是默默无闻之辈啊……
仔细说起来……她与岚曦还算得上是同时代的人?
话说当时岚曦出事的时候,她是在做什么呢?因为好像完全没有据说的惨烈战斗的记忆。似乎是在……闭关?
不对吧……?
尽管记忆毫无迟疑的给出答案,但这个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啊……哪里有众人浴血奋战、打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她在房间里闭关的道理?
寞雪揉了揉两侧太阳穴,微微敛起了眸子。
必须弄明白,这已经不是一个梦的问题了。没猜错的话,她的记忆……被人动过手脚!




晨课后,雷霆的少年少女们气喘吁吁的或趴或坐地倒在庭院中休息,唯独掌教无心挺直的站在庭院当中。他捋着胡须,看着这帮虽然训练强度被飞速提高却依然还有潜力的弟子们,心下颇为得意:这群孩子可真是给雷霆争光啊,尤其是云归、凝和那俩孩子,没想到从西方回来后心志成熟了这么多,不错啊!想必将来最少也是个导师级别的。
想到这里,无心不禁瞥了一眼旁边靠在墙上的寞雪。
当年她也是无心的学生,在整个九玄中都是出类拔萃。她当了几年导师之后无心就想过要把掌教之位传给寞雪,自己回家享福。可惜圣祖大人却说这孩子心志不够坚定、还需历练几年。
可是要说心志,寞雪不算坚定,谁还能算呢?
刚入学的时候即便是摔断了腿也没吭过一声,若是个男孩子还不算什么,就是女性的身份才难能可贵。
想到这里,无心叹了口气。
寞雪闭着眼靠着墙,好似假寐一般。身旁的同僚正坐在地上叽叽喳喳的与学生聊着什么。
她想了想,突然轻声问道,“翎光,昨晚喝了夕风拿来的药后,有些事情突然想不起来了……”
被唤作翎光的女子本来就是活泛的性子,因为是唯二的女导师,平日里又与寞雪处的很近。此时听闻寞雪有求,立刻赶走了学生。
她站起身来,一脸八卦的样子,“小小雪有什么疑问尽管问来就是,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着还很豪迈得拍拍胸脯,一副调皮的样子。
翎光的声音说不上大也算不得小,本来就耳目聪明修为高深的无心立刻就听见了。他也没放在心上,可是接下来得意弟子的问题就有点让他站不住了。
“当年岚曦出事的时候是个怎样情景?”
“嘘!这个千万不能让掌教听见!”翎光立刻捂住了她的嘴。
“诸位导师,晨课结束,速带弟子回院!”无心攥起拳,立刻假装淡然的说道。
翎光垮下脸:“惨了,被掌教听见了。”
但无心犹豫了一会,又吩咐道:“寞雪,你午休时来一下。”
她勾起了嘴角,好像某个人那样坏笑了一下,全然忽视旁边因为这个笑容呆了一下的翎光。




有些事情不动一下脑就想要成功是很难的。
这句话好像是曾经很亲近的那个人在耍了她之后笑嘻嘻的说的,她还记得阳光洒在那人虹色的外裳上抖落的七色光纹……
寞雪神情恍惚的摸了摸额头。
自从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时,就有很多完全没有印象的画面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越是坚信记忆有问题,那种画面就越多。甚至让她感叹自己竟丢掉如此之多。
不过现在重要的是,她究竟能从无心掌教那里拿回多少记忆。
对于无心掌教的妻子惨死于岚曦之手的事,她也有所耳闻。但不寻常的是,这件事竟然是从她的学生那里听说的,或许……这也是她找回记忆的线索。
她知道的,尽管绛萼的事情发生之后,也有很多人为岚曦平反,甚至无心也似乎原谅了她,因为岚曦的信仰与理想是伟大的。
但是,那些人毕竟确实是死掉了,在她手下死掉了。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也是一道巨大的伤痕。
现在寞雪要做的,就是去揭开无心掌教心中的伤疤。她知道,这是在利用友善的翎光、利用疼爱她的导师。她知道,这是巨大的自私。
但是,不这样做不行。
因为有个人,在等她。
那个人,在记忆的深处,一片下雪的地方,哭泣着在等她。
她舍不得那个人,舍不得让那个人哭。
为了这个卑微的愿望,有些事情即便是不该做也要去做,只是想挽回那个人的笑靥。
所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名为寞雪的女子笑着留下了泪,她的笑容很幸福、很伤人。


从无心房间里出来的一刹那,寞雪扬起了少见的微笑。
她的笑容轻轻浅浅,却抑制不住幸福气息的洋溢。
她竭尽全力的微笑着,好像这样就可以让这浓厚到令人精疲力尽的幸福温暖到鹅毛大雪中的那个人。
她忍了很长时间,从无心为了帮助她开始讲述他那段不堪回忆的往事时、从无心因为悲恸露出那种痛苦扭曲的表情时、从无心因为说出心事而显得轻松时。
她真的真的很想笑,并非是冷嘲讽刺,也不是怜悯同情,甚至与无心这个人完全无关。真的是因为幸福……因为那种可以爱人的幸福。
爱啊、爱爱爱爱爱爱……为了我们的爱,我又做了错事哦。她好像叹息一样的这么想着,然后对着无心不停的默念着对不起,却无法抑制逐渐上扬的嘴角。
她捂住了嘴,为了掩饰那幸福到刺眼的笑容,为了掩饰心里巨大的自豪感。
啊,我为了我们的爱啊……又做出了努力哟……
她知道,自从记得了那个人之后,她已经不正常了。
她可以很客观的说,自己的精神已经病态了、自己的情绪已经扭曲了。
她很清楚。
可是她并不想改,她也不需要改。
尽管之前连与那人有关的记忆都不曾想起,甚至是连那人的名字、性别、模样都完全记不起。但寞雪深切地记得自己曾经发自内心的、深沉的悔意,那是好像怪物一样,像海啸一样可以吞噬一切的、悔恨。
这就足够了。
或许如果没有做错的话,如果把这份爱说出口的话,现在它就不会这样汹涌的爆发,自己也不会疯魔成这样吧?寞雪曾经这样自嘲的想到。
可是这样又如何呢?可以全身心的去爱不是更好么?想到这里,她掩着唇,又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寞雪有些不对劲。
首先发现这个的是翎光。起初对于寞雪一反常态的表现,她也只是表示很有趣。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逐渐发现寞雪经常掩着下半张脸,本想问问是否是出了事情或是生病了,但却不期然的、好几次撞见寞雪脸上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
甚至有一次,翎光询问课业的时候,寞雪直接保持着那个表情扭过头来与她讨论。短短的几分钟竟然让身经百战的翎光不能忍受。
“掌教,寞雪现在很不对劲……!”回去之后思索半天的翎光,决定把这个事向无心明说。但当她焦急的推开门之后,却发现与平时没什么两样的那个一脸淡然地寞雪正在与无心商谈。
寞雪闻言转过头,略带诧异:“嗯?我怎么了?”无心也好奇的看着翎光。
翎光揉了揉眼,看了看她,再揉了揉。确定确实与平日的寞雪毫无二致后,长舒了一口气,“太好了……唔,抱歉,我想错了。掌教,我先告退了。”说着使劲摸了摸胸口,好像想把那股不安统统压下去,然后低下头退了出去。
所以她没有看见,背对无心、看着低头的她的寞雪,无声的用手掩住了上扬的唇。


“唔,我好像确实太过火的一点。”
寞雪貌似苦恼的一手掩着唇,一手提着支狼毫,在生宣纸上写下自己心里一点一滴的思绪。通过这样好像和自己对话一样的感觉,可以让她触摸到那份藏在心里的爱……
“是的,尽管我们的爱不需要掩饰,但现在似乎也并不是开诚布公的时机。”
“没错,现在的目的并不是彰显这个,我们的记忆、我们爱的记忆还没有找全。”
“对,只要能再收集一点,我就可以更接近!”
寞雪看着淋漓的墨迹,一脸沉醉的表情,她想写上那人的名字。只有这种太息一般的呼唤,才可以让她沉醉在回忆里。
她提笔,却顿了一下。然后大笔写下:
就快了,就快了!再近一点,再接近一点,我就可以想起来了!
她无声的笑着,把毛笔扔向一边,抓起桌上的生宣,动作猛烈到镇纸也掀翻到一边。她将那张纸仔细的折叠,放到砚里浸透,然后毫不在意的将浸满墨汁的纸填进了嘴里!
她细细的咀嚼着,仿佛是在品味着深沉的爱意,然后无声的放肆的笑了……墨汁从嘴角淌出,她毫不在意,依旧是咧开嘴,笑得幸福。
……等我,别哭。
她在心里向着那人大喊,泪水却从她的脸上滴落。




又过了几日。
这几天,翎光一直偷偷观察着寞雪。尽管前些天寞雪的表现好像完全没有事了一样,但内心强烈的不安让她不得不这么做,只要有一秒没有想着寞雪,巨大的不安就会摧毁她的神经。
就连上着课也是,因为常常走神,雷霆的孩子们又多了几节自由练习课。
这天,难得打起精神来上课的翎光正讲到一半的时候。
“叩叩”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她知道,这是寞雪。
那个一袭黑衣的女子站在门口,轻颦着眉头,依旧是淡然地、可以说是正常的表情。
翎光看见她,突然就觉得心脏一阵缩紧。马上就宣布今天改成自由练习。她知道寞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走到门前,轻柔的问道:“小雪,怎么了?不舒服?”
寞雪牵起她的手,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留鹤亭。
她低着头,略微苦恼的说:“我……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怎么办,翎光?”
闻言翎光的心脏又是一次剧烈的收缩,她有点紧张地说:“不,前一阵、前一阵只不过是我看错了……”
“不,你没错!”寞雪猛地抬起了头,她捂着嘴,双眸含泪、眉头微颦,“我、我是不是在你面前露出过好多次奇怪的表情?”说罢,也不等翎光回答便自言道,“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她别过头,眼泪一滴滴淌下。
翎光一下抱住了她,趴在她肩头,一边一边的说:“对不起……对不起……”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只是直觉的、不想看到她哭。
双手都被搂着的寞雪无法遮掩的笑了,
“我现在只有靠你了……”她带着哭腔微笑着说。


那天晚上,寞雪做了个梦。
不是之前那个金瞳的修罗。而是另一番奇妙的、温暖的梦境。
在无边际的黑暗中漾出了水的波纹,俄而出现了不知从哪里照来的月光,波光潋滟中,映出了对岸纤细的黑影。明明连轮廓也看不清,却很清楚的知道那人在张嘴。如流水一般温柔的歌声倾泻而出。听不到歌词、也听不到旋律,但是就是知道,那是温柔的歌、是唱给自己的温柔的爱意。
对啦,我们之间就应该是这样。在梦中,寞雪坐在彼岸,托着腮,听着回荡在心间的歌,浅浅的笑了,笑得温柔、笑得偏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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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25 21:46:33 | 显示全部楼层


翌日。
翎光向无心请了两人的假后,风风火火的拉着稀里糊涂的寞雪直冲到清风的闲风园,一边推开门,一边喊道:“夕风~小风~小夕夕……”
听见最后一个很丢脸的昵称,一向波澜不惊的清风导师立刻冲过来,一把捂住翎光的嘴把她拉进屋里,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更丢人的东西。
跟在后面进来的寞雪关上了门,“打搅了。”
“怎么了?脸色不好啊……”夕风叹气。
“呜呜呜呜呜——”翎光的抗议声提醒了夕风,他松开手,耸了耸肩。
“我……”寞雪刚张开嘴,立刻就被翎光打断。
“哎呀,小雪有好些地方不太舒服,你全面的检查一番便是了~”
“好好~依你。小雪你先去隔厢,待我先去拿些针来。”夕风苦笑着,转身向外走。
翎光看着寞雪进了隔厢,转身立刻拉着刚刚迈出门口的夕风进到中庭。
“阿翎,你又怎么了?”夕风叹气。
“夕风……其实除了寞雪,我最近也好像不对劲。”翎光低着头说道。
“前一阵小雪不对劲的时候我也给你说过,”她叹气,“自那以后……我好像就不对劲了。”
“我好像离不开她了,我甚至不能容忍自己不想着她!讲课时好像每一个学生都有着她的面庞,心里充满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休息时见不到她我会疯了一样的去找她、晚寝时甚至梦里都是她!”她越说越激动,泪水扑簌扑簌流出眼眶,“就连现在和你说话,我的眼前都是她的样子……!”她猛地抬头,却对上脸色大变的夕风。
“夕风……怎么了……?”她怯怯不安地问,这个一脸扭曲的夕风,所有人都很陌生。
夕风突然抓住她的肩膀,低吼道:“那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翎光不解的问。
夕风脸色青红变换了一阵,最终叹了口气,松开手。他背过身,一如之前一样淡然的说:“没什么。你……你想必是喜欢寞雪了吧……”他的声音很平淡却也很苦涩。
惊诧之下的翎光却全然没有听出,“原来是这样么……我早该知道……我早该知道的……”她喃喃的说着,趴在夕风的背上,无声的嚎啕着。
寞雪靠在窗边,听着从墙上挖空的小洞中传来的清楚声音。她笑了,旁若无人的、幸福的笑了。
太好了,太好了!快到了,就快到了!等我,别哭……
等你,不哭。
她似乎听见那人在呐喊。然后她温柔的笑了……



因为那天并没有查出什么不妥,于是只是约定了定期来观察观察。
这天,在接受完一次艾灸之后,寞雪与翎光离开了闲风园。
翎光牵着寞雪,一路有说有笑的,完全看不出之前出了什么事。
临出清风院的时候,寞雪突然好似有感应一般回头看了一眼。她扭过头,若无其事的对翎光说:“嗯……翎光,我好像还有点事……”
翎光立刻回以微笑,“不要紧,那么我先走了~小雪回见哦~”
寞雪站在原地,看着翎光的身影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后,转身向清风的盏厢奔去。
她离开后不多时,翎光突然出现在她刚才立足的地方,嗅了嗅空气,也奔向了盏厢。
“小雪……退步了哦……”

寞雪站在盏厢前,仔细想了想,走到一间门前,敲了敲门牌,那上面写着“林穆”。
清俊的少年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出乎意料的来客,大吃一惊。
“寞、寞雪导师?!快请进……”少年脸上划过一丝羞涩,有点惶恐的把黑衣的女子引进屋,“您怎么来了?”
寞雪微笑,“怎么?你不欢迎。”
少年慌张的回答道,“怎么会?我、我欢迎还来不及。”
他手忙脚乱的沏好了药茶,为寞雪斟上。寞雪端起,轻轻吹散热气,抿了一口。
然后屋内就陷入了沉寂。
少年忍耐许久,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导、导师,您今天……”
寞雪放下茶盏,露出一种奇特的欢笑表情,“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林穆,你在找谁?”她换成一个更加欢笑的表情,“或者说,你透过我、透过这个表情在看谁?”
看到那个熟悉的欢笑,名为林穆的少年浑身一震。他原本温润略带羞涩的脸顿时变得肃穆冷静。“导师,应该是——你想找谁……吧?”
“呵。”寞雪收回那个奇异的微笑,看着随她的动作松了口气的少年,“我自然是知道你看得那个人就是我要找的人。”
林穆猛地站起身:“莫非你记起了?!你怎么会知道……”然后他看着寞雪但笑不语地样子,长叹了一声,缓缓坐下,“是弟子愚钝了……您没有想起来吧?或者说,您还没有完全记得吧?”
寞雪似笑非笑,看着眼前沉稳的少年,心里叹息:他还不够成熟,不过,幸好如此。
林穆又是叹气,“是我失态了。现在不告诉您也不成了。毕竟……‘我还记得’,本身就是个巨大的把柄……我可不想再让圣祖封印一次记忆。”
他顿了顿,直直盯着寞雪的双眼,“那个人,是珈衍……”
林穆再说什么寞雪已经听不到了。
“珈衍”两个字,就像是咒语,直接破开了寞雪心头的锁。
“呵呵……呵呵呵呵………………”寞雪掩着嘴,忍不住地低笑。
“导师,导师?”林穆发现了寞雪的不对劲,摇了摇她的肩膀。
寞雪拿下手,拍了拍林穆的肩膀,“不要紧,我只不过是……太高兴了而已。”
林穆看着寞雪那个古怪的、惊悚的表情,一时间吓得呆住了。
寞雪却不管他,径直走出房门,“我还有事,先走了。”然后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视线里。
林穆慌忙追出去,却被门外两个表情严肃的人拦住了。
“我觉得,你有必要给我们解释一下,林穆。”
夕风和翎光!



天镜室里。
“圣祖大人、圣童大人、无心掌教。”寞雪屈膝一礼。
“唉……你来了。”看着天镜的圣祖,“不必多礼。”
圣童气急败坏道:“圣祖老头,都这个样了你还说什么客套话!”
圣祖转过身,盯着寞雪已经变成血红色的双瞳,叹了口气:“我只是没想到,明明玄界已经不是曾经那般,怎么还会入魔……”
“入魔!”无心大惊。
圣童跳脚:“唉呀老头子,现在是废话的时候么?!”
“诸位大人不比担心,寞雪只不过是来请辞的。”寞雪微笑,又是躬身一福。
“顺便,请圣祖大人将我的记忆还来。”

听完林穆的讲述,翎光已经面无血色。
并不是因为珈衍。对于这个人,翎光的记忆也只有那身花里胡哨的苗族外袍,和寞雪密友的身份。
只是现在她明白了,明白这个“密友”的含义,明白了寞雪那个刺目的表情,也明白了自己心里比‘喜欢’更热烈的情感。
但是更加令人担心的是寞雪的记忆——
寞雪现在一定是在天镜室!我必须快去救她!
想明白这一点后,翎光腾身迅速飞向散发着玄光的祭天殿,完全顾不上身后呼喊的夕风。

十一

翎光冲进天镜室的时候,寞雪正在与三人对峙。
“还回来吧……还回来吧还回来吧!”寞雪狰狞的微笑着看着圣祖。
圣童大喊道:“你难道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封印它吗?!这是为你们好啊……”
寞雪打断了他:“我知道啊……可是没有了它我会死掉啊。所以……”
翎光顾不得听,看见寞雪还完好的站在那里时,她激动的大喊:“小雪儿……”
过于熟悉的称呼,让寞雪微笑着转过了头,她向翎光伸出了手:“过来。”
翎光对上寞雪血红的瞳,开心的扬起了笑容,“嗯。”她高兴的扑进寞雪怀里。
“不要!”圣童、无心、夕风同时喊道。圣祖摸着天镜,长叹一声。
但是已经晚了。
寞雪一只手抱着翎光,下巴靠在她肩头上,另一只手放在翎光的后心上,依旧是笑着请求圣童:“还给我吧……还给我吧……”
一遍一遍,犹如疯魔。
圣童咬着嘴唇,现在寞雪手里有翎光,他不能轻易回绝。
“圣童大人,还给她吧……”被寞雪抱在怀里、时刻受着生命威胁的翎光,却是为寞雪请求着。
“为什么?!”圣童不敢置信的问道。
“我不想让她忘了我……”说到这里,翎光已经泣不成声。
她早就发现了,早就发现寞雪正在渐渐失忆的事了。
以前还可以亲密的在一起,自从寞雪开始做那个修罗的梦的时候,她们就开始渐渐疏远。
本来也不以为意,但是寞雪有时候看到她,甚至会露出疑惑的表情。那天授课的时候,她甚至叫错了掌教的名字!
不过寞雪都轻易的敷衍了过去,似乎除了自己,没有人发现寞雪的反常。
甚至是最近她已经开始连一些常识性的东西都已经忘了!比如赶路时可以用飞行、盏厢不许别院的人进入之类的。
要不是刚才自己学着那人唤她“小雪儿”,想必她是不会回头的。或许现在她……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翎光有些悲哀的想着。
听到她的话,寞雪略带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很厉害啊,连这也猜到了。” 然后又望向圣童,“快点决定吧,我可是很心急的啊。”一边说着,放在翎光后心的手动了动,五指并拢成刀,指尖就戳在那一点上。
寞雪真的有点佩服现在在自己怀里的这个女子。事实就像她隐喻的那样,自己现在已经丢失了一些东西。似乎是因为强行夺回关于珈衍的记忆,过去的人、过去的事都逐渐想不起来了……就好像被取代了一样。有一天当她出门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四周都是人,但是她一个也不认识,扭头看看自己出来的屋子,也完全没有印象,这种强烈的不安真是糟糕透了。她不得不装作好像完全没事的样子、通过别人的对话来暂时记住几个重要的人,比如翎光、比如夕风、比如无心、比如林穆。她在心里默默地向着焦躁的自己说:这都是为了爱……不要急,就快找到了……
想到这里,寞雪不禁又露出沉醉的笑容。
现在,她已经不需要强迫自己了!

十二

两方对峙,一时间屋里的空气凝结了。
良久,一直沉默的圣祖出声了,
“给她吧,圣童。这是我们曾经犯下的错误……这是岚曦的遗留……”他含糊着,后面的话说得不甚明了。
圣童却急了,“难道我们的本意你不记得了么?!是为了挽救她啊!”
圣祖摇头,“错了……方法错了……我本以为绛萼之后我已经明白了……不曾想……”
圣童大怒道:“错了?!你现在和我说‘错了’!”
圣祖无语,圣童默然。
半响,圣童叹了口气,转向寞雪,“罢了,你走吧,希望你能在玄界好好的活下去……”捏着繁杂的印诀,一道金光打进寞雪脑海。
寞雪推开翎光,摸着额头,“为什么要在玄界?我还要去极北之地找珈衍呢?”她歪着头,神情天真。
被推离的翎光一愣,又扑回寞雪怀里。她捧着寞雪清秀的脸颊,泪眼朦胧的看着她,“为什么要推开我呢?”
“我爱你啊……寞雪,我爱你啊……”她泣不成声。夕风的脸色难看极了,却什么也说不出。 
但寞雪听不见了,她点点眉心,感觉到记忆已经全部回来。她勾起嘴角,露出了那个幸福的、刺眼的笑容。
神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着即使翎光哭着在她怀里说爱她,也依然无动于衷、旁若无人笑着的寞雪,问道:“你……幸福吗?”
寞雪愣了一下,随即又笑道:“怎么还用问呢?当然了。”她扭头,看着天镜中映出的,自己扭曲而狰狞的笑脸,她沉醉地说:
“现在的我,很幸福啊……”

十三

寞雪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
那天晚上、岚曦叛变的前一个晚上,珈衍拉着她来到她们定下终身之约的湖边。
珈衍淡淡地问她,“最近玄界不安稳……我要离开九玄,你呢?”
寞雪不解,“为什么离开?你怎么离开?离开你去哪里?”
她叹息,“我要跟着祀渊他们去极北之地,我的族人们都在那里,你呢?”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这么问。
寞雪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问。
“嗯,我跟你走。不过……离开之前我们先去拜祭一下我外公吧……”
珈衍似是幸福似是满足的叹了一声,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跳脱嬉皮:“哎哎?这算不算是‘见家人’?小雪儿真是打定主意嫁进我家了?”
没想到寞雪一本正经的问:“就是这样,不过为什么不是你嫁进我家?”
珈衍眨眨眼,“我无所谓啦。不过我好激动哎~这算不算你的告白?”她一把抱住寞雪,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很高兴啊,小雪儿。”
寞雪回抱住她,柔柔的、脸红了。
月光下,那是波光潋滟的湖面比不过的温情画面。
晚风里,那首熟悉的《式微》又回荡在枝叶林间。
……
午后,动乱终于爆发了。
趁着一片混乱,珈衍和寞雪两个人偷偷溜出九玄。
“那个……是岚曦吧。”寞雪扭头看着满天青色狐火中好似一朵黑莲盛开的身影,低声问道。对于这个美丽温柔的女子,寞雪还是很欣赏的。由于珈衍和祀渊的关系,平日里相处的也比较近。
“还有祀渊那家伙。他也在。”珈衍被寞雪牵着,头也没抬的答道。现在整个九玄动乱,贸然飞行很容易引起两方的注意,所以两个人不得不用跑的方式离开。
“嗯?那家伙跟着?”寞雪眯起眼,终于看清了漫天青花中的一缕金色妖炎。她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他是修罗?!不……重点不是这个,他这样做,不是陷岚曦于不义?”
不管岚曦是对是错,可是有修罗跟着的话,至少在玄族的道义上就说不过去啊!
珈衍勾起嘴角,“他是在逼她,他想用这个办法逼岚曦和他一起离开。那个笨蛋……也不想想,即便是这个办法,岚曦又能在乎什么?她连杀人都不在乎了!既然岚曦这么做了,想必是有了牺牲的念头……我以为他多厉害……弄到最后还不是自己被套牢!希望他最后不要心软……要不然,岚曦就再也见不到了啊……”
寞雪叹了口气,希望可以再见到他们啊……
……
林家祖坟。
寞雪跪在一个坟头前,恭恭敬敬的对这墓碑磕了头,“外公……寞雪不孝,要离开这里了。”
上了香,摆了祭品。简单的拜祭一番,寞雪起身,准备与珈衍离开。
转过身,却看见珈衍全副武装,本来放在乾坤袋里的彩衣穿在了身上,平日里繁杂的银饰如今一个也没少带,甚至连她脖子上盘着的那条蛇都立起了身子。
“小雪儿……我们可能走不了了。”珈衍苦笑。
不远的树林中,一群人显出了身形。为首的正是看似年幼的圣童,他身后都是穿者水蓝院服的男男女女。
“苍穹?!”珈衍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苍穹?!寞雪心下也十分惊异。在九玄的时候偶尔也听说过,“渊”的另一面,似乎有一个隐藏的学院,名为“苍穹”。
圣童拍了拍手,“到此为止了,岚曦已经牺牲,祀渊也跑了。你们俩还是跟我回去吧。”
珈衍笑了,她说:
“我的家在北方,你让我回哪?”
随说着,向圣童他们扔出几道流光。
圣童身后的女子手一抬,一道透明的屏障阻挡住了那好像光芒一般的蛊虫。
圣童叹了口气:“没用的,回去吧。我知道你是纯种的玄人……”
“请称呼我苗人。”珈衍笑着打断他,然后手在衣服上一招,光芒从她身上向四面八方射去。
圣童身后的一名男子自负的冷哼一声:“信号吗?”掐着印决,半空中突然出现了火焰,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很快,那些光点都被火焰吞噬了。
“只有这点水平吗?”那人冷笑。同时,那个女子念了几句,一个巨大的半圆罩在树林四周。
除了这两个人,其余人包括圣童在内,都在不停的念咒。

寞雪被珈衍护在身后,呆呆的看着这场不可思议的战斗。
一边是最爱的人,另一边是九玄的人,或者说、是同族的人。一个两难的局面。
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他们要打起来?
寞雪咬破了嘴唇,她知道,她现在什么也不能问。
唯一能做的,只用瞪大了眼,把一切都记住。

战斗逐渐进入白热化。
珈衍的蛇不停的施咒保护着两人,而珈衍,她浑身好像银饰的法器都有了裂口。
那个男子嘲笑道:“你在等什么?等大人施咒完成么?还是你的实力只有如此?”说着随手放出火焰攻击四周的蛊虫。
但下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头一阵发晕——很明显,这是精神力枯竭的征兆。
“怎么会?”他旁边的女子惊呼道。他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同伴同样不行了。
该死!是那些发光的小虫!它们吞食精神力!
“小雪儿快跑!”珈衍大喊道。随即两个人同时向树林边缘跑去,模糊的还能看到一缕金色的火光向这里飞来,“祀渊来了!”她高兴的说。
突然,圣童他们同时结完了印决,几个人同时大吼:
“寞雪!你要叛族吗?!!!”
寞雪顿时迟疑了一下,她回过头,眼前最后一个场景就是回身拉她的珈衍与她同时被蓝色的符咒击中。
……
那日,圣童把她送到夕风那里,夕风诊完后,留下林穆侍药。
林穆看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寞雪,偷偷的把要倒掉了。
那药是圣童给的。
他靠过去,轻轻推醒寞雪。
寞雪睁开眼,对上了那一双黝黑沉痛的眼眸。
少年问她:“你可记得珈衍师姐?”
她低头沉思,眼前滑过一幅幅绚丽的画面。那是即使失去了意识,瞪大的眼也记录下来的瑰丽场景:
珈衍被击中后刚巧倒在祀渊身上,祀渊拉着毫无意识的她握住了珈衍的手。一道黑色的麒麟纹和一道血色的螣蛇纹冲天而起,漫天光雨之下,圣童冲了上来,他的力量巨大无比,就在三人消失前的一瞬间将寞雪拉了出来。光雨消散,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啊,是这样啊……
想起来寞雪捂住了脸,呜咽着回答:“我记得。”
床边的少年低下头,一时间,两人泪如雨下。
……
此后每日夕风都拿来圣童的药。寞雪也曾试探着问夕风关于那一天的事,他也只知道岚曦暴走,甚至连祀渊都不记得,更别说珈衍了。这两个人……在圣童的咒印下好像在所有人的记忆里消失了。
林穆说,他自己是因为一种奇妙的天赋;而寞雪……应该是执念太深。
是啊,寞雪苦笑。
在她心里充斥的强烈的悔意,就像妖魔。

有一天,圣童来看她。
圣童走了以后,她就觉得心——好像被切去一块。

她康复的那一天,林穆赶来送她。
临别前,他问:“你可记得珈衍师姐?”
“那是谁?”她问。
然后他看见那少年笑了,笑得像哭。
……
“果然,对我来说,爱人比族人要重要的多……真是太自私了,我。”寞雪摊手,“但是,人本来就是自私的,不是么?”她看着圣童,笑得灿烂,“大人,寞雪很感激您的教导……”
“诸位,此去便是永别。”她欠了欠身,打开房门,那里已经有一位少年在等待了。
“云归?!”无心看着门外清俊如劲松的得意弟子,不可思议的叫了出来。
云归有些尴尬的看着掌教,挠了挠头说:“无心掌教不必担心,我只负责给导师带路。”他转身看向圣祖,说出了与寞雪毫无二致的话:“大人,云归很感激您的教导。”带着奇异的微笑。
圣童叹气,那孩子也已经记起来了吗?那段血腥的、修罗之旅的记忆……
“云归,快走!”门外的寞雪催促着。她已经迫不及待了、迫不及待的要去触摸她的爱。
梦里那个修罗的麒麟王,端坐在王座上,他告诉她:
“快到修罗来,珈衍在等你。”

十四

极北之地,一成不变的鹅毛大雪。
随云身为修罗都钱庄的老板,唯一的嗜好就是睡觉。
不过他偶尔也会早起,一般这个时候,总是会有好事的。
沏上一壶清茶,在火炉中加了些许木柴,又找出从南面汇买进的白狐氅披在身上,他缩进宽大的椅子中。
火炉的温度让人昏昏欲睡。
突然,门开了。
他的王站在门外,怀里抱着的是个彩衣的少女。
“这东西就先寄放在你这了。”王将这个少女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松了口气,好像扔掉了一个花里胡哨的大包袱。
随云蜷在椅子里,动也没动,“祀渊吾王,您当这是什么?东西吗?”
祀渊一脸正色的回道:“你错了,她不是东西。”
啊啊……那个姑娘会哭的……随云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问道:“那她的主人什么时候来领?”
祀渊笑着说:“我都说了她不是东西……一个玄人姑娘一定会来找她的,”他指着花包袱,“到时,她肯定会哭着喊着要跟人家走。”

十五

那年冬天,她生了场大病,因为心上少了些什么。
第二年,她一整年都窝在钱庄的内院。
珈衍不哭不笑,不跳不闹,倒是好照顾的很。
只是,她再也没披过那件彩衣。
第三年,祀渊带着她回了冬雪城的苗寨。然后回来时是被扛来的,她的背上鲜血淋漓,一直绕在她脖子上的那条冷血动物也不见了。随云就突然想起,着白衣的时候,珈衍背上隐约能看到的、那条盘旋而上的血色蛇纹。
高兴的是,伤好了之后,她开始会笑了。用不恰当的比喻,就像蜕了旧皮的蛇。
后来,云归来过。
当随云这么告诉她的时候,她笑地就像个快得到奖励的小孩子。随云问她,她也不说,只是一天一天的数着皇历。
自那之后,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随云猜,大概是她的那位“主人”快要来了吧。

十六

那一天晚上,随云卧在长椅上看书。珈衍推门进来,油灯的火苗被倏忽的风吹得一阵摇摆。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随云坐起来,拉住她的手。
那只纤细白皙略带薄茧的手,正在抖。
那只曾经屠戮过人性命的手,正在抖。
抖得厉害。
“怎么办,随云儿……”她清亮的声音也在抖,她使劲攥着随云的手,捏的他发疼,“她来了她来了来了来了……”
随云拍拍她,“镇静点。你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
“我、我不想见她了……”她的嘴唇哆嗦着,“我只要远远看她一眼,她过得好就行了……”
“笨蛋,”随云淡淡的笑了,他伸手摸了摸珈衍的头,“自己的心是骗不了自己的。明天咱俩一块去看她,你……你凭心意做便是……”
他轻叹一声,“你和王……都是笨蛋,难怪能做朋友。”

第二天早上,随云不得不早起了。
他依旧蜷在那张专属座椅上,窗外大雪呼啸。
他迷迷糊糊的想着,这来钱庄的人一日千变,窗外的大雪倒是不曾变过。
若是有个熟人……
还没想下去,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想必是那人来了,随云强打起精神,微微抬头望向门口。
一个熟悉的身影说着熟悉的话语,他清朗的声音带着笑意:“换钱!”
已经长成青年的他斜倚着柜台,似笑非笑的看着椅子里的自己。
啊啊,心想事成啊……果然好日子。
云归看着好像还没睡醒的随云,弯下腰,靠在他耳边说:“那人……我已经带来了,正在外面呢。”然后有趣的看着他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
“那个?”
“嗯。”
听到肯定的答复,随云顾不上招呼他,径直走回内院。
出来的时候,他身旁多了一个彩衣女子。
随云低声对她笑道:“你连这么些年都不曾穿过的彩衣都翻出来了呀……”
珈衍硬邦邦的回答:“我•紧•张。”

十七

寞雪站在雪地里,任凭鹅毛一样的雪花撒满全身。自从进入修罗的领地后,不知为何,她猩红的眸子逐渐又恢复了黝黑。现在的她,死死盯着云归离去的方向,心中充斥着渴望又害怕的矛盾情绪。
视线能及的那一点,出现了她渴望的身影。一身彩衣的珈衍一如她们初见时那般洒脱,但她旁边已经多了一个为她擎伞的男子。
她走进,又走进;她却拔不动脚。
或许被大雪冻僵了吧。寞雪自嘲的笑了笑。然后眼也不眨的看着那个身影。
她见了她就拉住了她的手,寞雪本以为是欢喜的重逢,她却说出了完全陌生的、伤人的言语:“你就是传说中的玄人么?你一定会传心术什么的吧?”
寞雪心里突然哽咽的难受,她勉强扬起笑颜道:“嗯,我会。”
“那你给我的小雪儿传个心吧~就说……就说我很爱她~”珈衍依旧是那样天真的笑容,刺痛了寞雪的心。
她曾几何时因为远离了她,想着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她;如今她走近她、站到了她的身边,她的记忆却远离了她。
寞雪轻轻地说,“我会的,相信她也爱着你。”
随云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寞雪。珈衍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出来一样,拍着手笑道:“那么就太好了~我还担心没有这个人呢~随云儿,你看我没有记错吧~”
随云解下了自己的白狐氅为她披上,搂着她的肩,轻轻在珈衍耳边道:“好~好~是我错了,我们回去吧,外面很冷。”
“嗯。”珈衍笑着,靠着他的肩,两人相拥着离开了寞雪的视线。那天地,又重回寂寞的白茫。
云归站在她旁边,“导师……”他担忧的唤着她。
寞雪笑着低下了头,“云归……这次麻烦你了,你回去吧。我要留在这里。”
云归滞留良久,最终还是走了。
在一片茫茫的白雪中,寞雪跪坐在雪地里,脸上仍是那抹幸福的笑容。

透明的液体从寞雪微笑的脸上滴下,结成冰晶,碎在地上,悄无声息。良久,她张开口唱起来:“式微,式微,胡不归。为君之故……”却泣不成声,再也没唱下去。
为乎中露,为乎泥中。你呢?
她是个自私的人,但对她来说,有个人比她自己更重要。珈衍幸福着,尽管给她幸福的那个人不是她,尽管她心里……她却不能做什么。

十八

一只微凉的手指拭去了她眼中将出的泪水。那种熟悉的淡淡熏香气味,让寞雪不管不顾抓住了那只手。彩衣的珈衍坐在她面前,带着那熟悉的温柔笑容,一抓一摇,身上厚厚的雪哗哗抖落下来。寞雪的眼泪变得汹涌,她扑到珈衍身上,两人相拥着陷入松软的雪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幸福……”珈衍闭上了眼,微笑着,“但我的本心总是诚实的告诉我——你需要我。”
寞雪大哭着,狠狠的咬住珈衍白细的颈子。她含糊着骂着:“……自以为是混蛋!”
“嗯……是我自以为是。”
“大笨蛋!”
“好~是我笨。”
“……”
“……”
“你爱我吗?”
“爱。”
“有多爱?”
“很爱很爱。”
在温暖的雪中,两人在一起,比谁都爱她。

十九

不远处,随云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啊啊……真是无聊啊,珈衍那家伙……明知道是这个结果竟然还耍花枪……困~”他紧了紧从珈衍那抢回来的银鼠里子的白狐大氅,“冻死了……”
旁边为他打着伞的云归略带好笑的说:“哎?你是修罗啊,竟然还怕冷?”
随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啰嗦……回去吧。”
“哎哎。”

二十

冰天雪地里,不远处还有一把墨色的伞。
打伞的男子身披黑底红纹的皇袍,裸露的胸膛上黑色麒麟的纹样就像他的笑容那样肆意张扬:“珈衍那笨蛋还说我笨……自己不也是在那穷折腾嘛……”他紧紧地搂住旁边绝代芳华的温柔女子,坏笑着说:“曦,既然看完那家伙的笑话了,那我们也走吧……”
岚曦笑了,笑得灿如百花盛开,“希望他们也能幸福……”


END

====
后记::一位伟人说过:文风突变,那是很正常的。[揍
再说一下本文雷点:巨大狗血\\精神不正常\\清水很百合
为了600字不到的结局,我硬编了1W4的开头……[掩面
本来还想写个悲剧,最后实在不忍心,把一上来就定下的结局也改了……所以说我在做啥啊
雷雷更健康~欢快奔跑~
青叶君,M也。可是为此把帝人逼成S……那你抖M了……[捂脸 DOLLARS大好~原子笔帝大萌~ [这里是阿堂、阿霰、深水的团]/DRRR!!团参上/ PS:我真的不爱临帝T T “……,哥只是个传说。” 事实,不惧=v=[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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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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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雾学子

    你我都是彼此的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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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雾

    发表于 2010-7-26 01:15:10 | 显示全部楼层
    抢过渊的沙发,坐着看文~——等会儿编辑啊啊
    ------------------------------------------------------------------
    文风清新依旧啦,很爱
    话说幸而是喜剧,近日看悲文多了呃……

    该用户从未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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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风学子

    我爱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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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风

    发表于 2010-7-26 12:25:10 | 显示全部楼层
    嗷!

    小渊渊你终于写了……

    为毛如此之长...中篇等待晨J发放紫玉吧……|||

    爬去看……

    啊这篇文章好熟……我看到加盐同鞋就反应过来了= =

    还有你啥时候来找我玩……

    该用户从未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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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穹学子

    突然发现,原来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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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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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0-7-28 18:40:17 | 显示全部楼层
    恩,很好的一篇文,自我心中定位为精品

    文风很喜欢,自己也尝试过,但以失败告终,崇拜~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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